周宁神色一滞,不要身外之物那要什么?风水看卦不就是一门赚钱的行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这点事儿就像吃饭,一日三餐不能少,同样,见了钱也得眼开,要不然就是想不开,图什么,为民造福,佛祖下世渡劫来了?
这些都无心细量,身上疼痛难忍,想着还会有下一次毒发,便不争气地有了轻生念头,何时才是个头?
可回头想想,既然来了,鬼都不怕还怕死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交错,每条疑问都会触碰到一个柔软的光点,它小小的,在心的正中深深扎根,擎天大树般无法动摇,周宁隐隐明白,或许光点便是真相,但脆弱难强,世俗理念和人性道德的枷锁使她根本不敢去碰,念头一闪而过。
烈棠也知,她根本不明白自己话中何意,人活一世,本就如此憋屈,有时,连解释都是不能的。
时间紧迫,越耽误,鸦蝶毒发的次数越多,陷在这里的时间也会越久,和卷毛他们约定的会和时间更会错过,导致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擦了减缓疼痛的药,靠在烈棠身上,周宁忍疼继续赶路,为了能使她舒服一些,烈棠召启儿弄来顶轿子,抱着周宁坐进了轿,施诀八鬼抬轿,疾速平稳朝海家赶去。
周宁疼的闭眼迷迷糊糊,脸色刷白,强撑着熬下去,听着旋绕耳边烈棠关切的声音,还好有他陪着。
恍惚中心生一种错觉,封闭的轿子内白绫满房,深秋的风有些凉,呼呼刮着,吹的条条白绫飘来飘去,附了怨鬼的魂向天凄诉。
一副棺椁在众人悲泣中盖了棺,“轰!”
“呜……”伤情而沉长的泣,周宁哭了。
天沉沉铺了层墨,送丧的人沿路出了城街,上了山林,路上枯黄的叶子厚厚积在脚下,一阵风吹过,哗啦啦下了雨那般。
被光抛弃的角落里,有个身影若隐若现,不哭不闹默默凝视。沉静若用在不恰当的地方,便成了冷漠无情。
有人悲痛,有人旁观,这世界就是如此顺理成章。
可她冷漠的外衣上,裂了条缝,像一张符咒那般散发出悲凉的光,吸取周宁心魄入了她的心。
扒开一层层坚硬的外壳,探得隐藏在内的绝望、辜负与歉疚,那红扑扑的心脏里滴着血,一滴滴拢凝成海。
周宁意识还在,只是成了隔世旁观者。
棺椁入了土,一位夫人跪在坟坑外,哭的裂心断肠,送丧的人埋完棺椁后,搀着心如死灰恨不得舍命入土的主子们走出陵地。
躲躲藏藏的影子,才敢走进阳光。
她十指陷进土中,颤抖着挖坟,可不知怎的,坟土怎么挖都挖不下去,源源不断的黄土堆积在那……
“周宁!周宁!”有人在喊。
她停不下来,泣声不止地挖,她要见到里面的人,还有很多话,未来得及对他说。
混沌的大脑中闪过一帧帧画面,炸得她头痛欲裂。
熟悉而又陌生着。
她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低着头,耷在膝上的手指甲里陷满黄土。
“对不起。”她低低说着,一滴滴泪珠往下掉,摘了头上簪子,握紧刺喉。
银簪的尖,就像沾了寒冬的雪,凉凉的,一点一点刺进去,召唤了围困许久的无望,嚣张而欢呼着涌出向四处流散。
仅此一条路,别无他法。
走到尽头,这一世便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