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
“就……”一向冷漠的男子突然红了耳朵,说话带着颤音,“那个……怎么提亲啊?”
王妃默了默。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这个消息似乎比他活着回来还要让王妃惊喜,喜到老妇人上前握住他的双手。
程瑾言有些不自在,面色又青又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若是有中意的人家,你且告诉婶婶,聘礼,家里给你准备。”
“皇子也可以这样吗?”
王妃笑着点头:“你要是喜欢,咱家就亲自去提亲。你要是想抢亲,那就派你王叔去和皇上要圣旨。你先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啊?”
程瑾言脸更红了,此时的他有着年少的稚嫩:“并非名门大户,不过硬要一道圣旨,恐怕不太行……”
“无妨,无妨。那咱们就三媒六聘,诚意一定有的。”王妃笑声如银铃,十里之外都能听闻她的喜悦。她慈爱地看着程瑾言,忍不住上手摸他的头,“长大了。”
脚步声乱七八糟。
“娘!”程序笑得灿烂,拉着一织锦缎女子欢快地踏进大堂。
这一日的惊喜过多,见到程序回来,王妃再难忍心中动荡,泪流满面。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程瑾言也站起来,走向门口那个步摇勾在衣领上的女子。她妆容精致,桃面玉脂,衬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娇媚。
他伸手帮她整理衣襟。
周宁意时隔五个月再次见到程瑾言,先前准备好的措辞,半句也说不出口。
他目光沉沉,饱含千万种情愫:“你……”
程瑾言摸了一把她的脸:“是被开水烫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
周宁意提起裙子狠狠踩了他两脚。一脚是为了自己这颗灰飞烟灭的少女心,另一脚是为她脸上那两晕辛辛苦苦点色的胭脂。
王妃见程瑾言被踩了脚还笑得出来,就知道是回春堂这个姑娘没错了。
她也忽然明白,程瑾言为何说“圣旨也拿捏不住对方”。
“四姐姐!”苏惜雯听说程序回来的时候,正在房间里绣花,一高兴,不小心给自己的指头扎了个洞。
她马不停蹄地跑来前厅,见到程瑾言和周宁意时微微一愣,躬身行礼,又匆匆跑到程序面前:“你总算舍得回来了。山上好不好玩?”
“下回我带你去。”程序想到智敏大师说她与容错是天赐良缘,心里欢喜得很,“求姻缘可灵。”
苏惜雯羞赧地掐她,嫌她在王妃面前胡说八道。
“王妃,瑾言多有叨扰。”程瑾言打算告辞,侧头看着周宁意,低声问,“跟我走?”
周宁意白了他一眼,对王妃倒是眉开眼笑:“王妃,我改日再来看您。”
程序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冲两个人的背影喊道:“小别胜新婚啊!”
***
琉璃瓦下烛火摇曳,屡屡紫烟缥缈。
珠帘帐内的男人平躺在床榻上,缓慢开口:“这是何香?”
“西域来的乌木沉香,说是助眠。臣妾听闻皇上近日龙体欠安,所以今夜便点了这香。”贤妃披散着头发,伏在永昌帝肩头。
永昌帝搂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她的后背。
贤妃知道,他这是颇为满意、心情极好的反应:“此次大败瓦剌,五皇子可谓功不可没。如今瑾言已年过二十三,一直未有妻妾。他幼时丧母,臣妾做嫔妃的,自然要操心小辈的婚事。您看,是不是该给瑾言封王,臣妾好为他张罗婚事?”
永昌帝睁开眼睛,盯着因风晃动的珠帘,沉默良久。
“封王。”他喃喃念出这两个字,似是在考量。
贤妃吊起一颗心,有些期待皇帝的应允。
“贤妃,你陪在朕身边的时间仅次于皇后,你应该知道。”永昌帝嗓音粗犷,极具威慑力,“朕当年要立的储君,是五皇子。”
贤妃那一颗心,悠悠荡荡地沉下去。
她怎么会不知道。
程瑾言的母妃虽出身低微,但他本人天资聪颖,从小便在一众皇子中出类拔萃,朝臣们私下谈论最多得便是这位五皇子,个个称赞他有帝王资质。
湘嫔不通文墨,最大的心愿是儿子平平安安,也无意去争抢皇位。
但宫中将她视为眼中钉的妃嫔数不胜数。谁都想母仪天下,谁都想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首当其冲的,便是生下大皇子的贤妃。
程瑾瑜理应做太子,可他天资愚钝,又好吃懒做,整日和寝殿里的小丫鬟玩蒙眼捉迷藏,不务正业。一经对比,永昌帝便更加赏识埋头苦学的程瑾言,更是将他送到太后身边,护他周全。
贤妃感到地位和权力的动摇。
所以她陷害湘嫔,百般刁难,甚至逼迫她睡在茅房里三天三夜。贤妃没想到湘嫔有所察觉,竟然连夜买通宫中的宦官将程瑾言带出宫外、送回老家。
可惜,这位宦官也是贤妃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