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发生的事情太多,容错没能缓过神来。
“啊?”
带她走?去哪?
“皇上今天下旨让我嫁给别人,我不想嫁给靖平侯家那个又丑又残的小侯爷。你带我走吧。”她放轻声音,近乎哀求。
容错缓了缓。
又丑又残?
说的好像是他啊。
“那是让云安郡主嫁,你又不是云安郡主。”他暗嗤,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错了,我骗了你。”程序快哭出来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亡国公主,什么前朝遗腹子、真假千金的,我就是周至王嫡女,亲生女儿。上次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庶出妹妹。我是逼不得已才骗你的,我怕你利用我做坏事嘛,对不起……”
容错被她一腔肺腑之言砸蒙了。
“我真的不想嫁给他,你带我走吧,求你了。”她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
容错愣了半晌后,蓦然笑出声。
看她急得五官扭在一起,说明这次说得真的不是假话。
原来他们两个都在对方面前卖惨啊。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语气很无奈又很想笑:“你啊,你就老老实实遵循圣旨吧,明日一早我就……”
“啪”的一声。
胸口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紧接着唯一敞开的窗户紧紧关闭,掩藏了程序那副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那句“明天一早我就带着聘礼来你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推出六寸开外。
夜里很静,王府上下又都在熟睡。
容错不敢闹出声响,轻轻扣了两下窗棂,嘘声喊她:“程序,你听我说。”
屋里的人躺在床上捂紧双耳。
她气的是自己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要跟他私奔,他居然让她嫁给别人?跟他亲了那么多回,他让她嫁给别人?
她这是什么命,怎么老遇到渣男?
真该去去霉气。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不再有敲窗声。程序特意松开手仔细倾听,确实没有任何声音。
她走下床去打开窗户,方才还温热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不见月不见星,整个西院又蒙上一层黑。
这杀千刀的容错,说走就走,气死她算了!
陆攀正襟危坐在容错房间里,大脑一片空白,努力盘算若是少主今天就这么走了,他明日该如何同靖平侯交代。
院中窸窣脚步声传来,陆攀警惕地握紧了雁翎刀。
只见容错春风满面地回来,比走时气色好了不少。
这令陆攀感到奇怪:“少主,您……”您没和少夫人私奔吗?
“攀儿,今晚上辛苦了,早点睡觉,明日随我去趟王府。”容错满脸堆笑,将陆攀的发丝拂到肩后。
这声“攀儿”叫得他一阵恶寒:“少主,您没事儿吧?”
您脑子是不是坏了?
“没有啊,我很好。”容错摊开手顺便转了个圈。
陆攀惊出一身汗,连连后退。
这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很好”。不过既然少主说明日去王府,那就说明他和少夫人之间,谈判得非常融洽。
这样他就放心了。
清晨露未晞、鸡未鸣,陆攀被一股凶猛的力量拽出温暖的被窝,凉意冷飕飕地灌进领口,像扔进了一把冰碴。
“赶紧起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容错几乎一夜未睡,但此时跟喝了八斛鸡血似的,比往日更加神采奕奕。
“去……去干嘛啊?是哪里有案子了吗?”陆攀一听到要抓紧时间,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我们要赶紧带着聘礼去接程序回家啊。”
“……”陆攀瞬间蔫了,“少主啊,侯爷都说了三日后再去下聘了,您着什么急啊。”
容错踹了他一脚:“你娶媳妇儿,你不着急?”
陆攀别过脸去嘟囔:“您昨日还说死都不娶呢。”
“说什么呢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前院,准备去问问当家主母聘礼准备好了没。侯府大门又浩浩荡荡来了一批宫中的人。
这次来人不是马公公,而是一位容错叫不上名字的公公。
他看见那道黄色蚕丝,旋即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靖平侯二公子随军开赴瓦剌剿灭叛贼,扬国威于四海,即刻启程。钦此。”
这道圣旨来得不明不白,连靖平侯本人都惊讶无比。
容错对外宣称残疾之后,皇帝从未派他去打仗,他便一直优哉游哉地领着自己那队小锦衣卫在京城招摇过市。突然赐婚,又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让他随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