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柔软微凉,残留一滴药汤滑落进齿间,紧接着是带有一点苦味的东西在口中翻搅,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
陆攀在鸡鸣时已经醒了,听到容错和程序在说话,才一直没有进去。现下屋里终于安静,他推门而入。
见到的却是自己少主和程姑娘一上一下的暧昧场面。
他腰间的刀,“啪嗒”一声落地。
程序猛回神,抽出自己的脑袋,白如玉的面庞上染上一抹绯红。
面前的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深邃的瞳仁从上扫到下。
“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陆攀想当场去世,怎么能破坏少主的好事,难得铁树开花啊!
“你说呢?”容错没好气地躺回去。刚刚扭着的姿势扯到伤口,痛得他眼冒金星。
“没有,我们只是在……”程序抿了抿嘴唇,面不改色,“辨别嘴唇的厚度。”
容错仰面躺在床上,嗤笑出声。
“你好好照顾你们家少主,我……我先回去了。”她落荒而逃,出门时绊了一跤。
陆攀走过来,查看容错的伤势。方才姿势不对,白色的纱布又浸了一层红,他皱皱眉:“属下这就去叫大夫。”
“不必。”容错又不是没受过伤,八岁那年差点残废,现在只不过是肚子上破了一道口子,没有那么娇气,“把不相关的人放回去。”
“……是。”
容错眼波平静,在陆攀即将出门时,喊人回来:“让庄明察也走。”
陆攀愣了愣,自家少主从小便和庄明察形影不离,从未分开过,无论大案小案。这次突然要把庄公子排斥在外,陆攀不禁怀疑两个人是否产生了矛盾:“少主……”
容错冰冷的眼神吓退陆攀,他闭紧嘴,退出房间。
微雨湿了青石路,却将远山上一树树桃花勾出银边。好不容易从大院中释放出来,见到半山腰的桃红,更加心旷神怡。
却不曾想,这桃林后,是一片墓域。
一想到能回家享受锦衣玉食,他们这些贵公子、富千金也不觉得泔水车脏臭,只盼着这车能行得再快些。
庄明察不太想走,犹犹豫豫。
陆攀安抚他:“庄大人,您就先走吧,这里有我们呢。少主的家就在旁边,您也不必太担心。”
庄明察点点头,在莫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刚驶出一丈,声声急迫又中气十足的嗓音蓦然冲进二院:“四喜,喜儿。哎呀你让开!”
她手掌粗糙坚硬,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仅仅推了一掌,守门的小侍卫踉跄倒地,错愕地望向匆匆忙忙又跑去三院的女子。
这……他该如何跟陆总旗解释?
周宁意在上车之前找了一圈程序,没有发现那个白白净净的小丫头,连忙跑来四院瞧瞧。程序没见着,倒是见着容侍卫面色惨白地撑着油纸伞在复健。
“呀,你这是怎么了?”周宁意放下包裹,上前扶着容错坐下。
容错手捂腹部躲开,自己忍着痛坐到院落内的石凳上,面上除了痛苦就是冷漠。
“你让我瞧瞧。”周宁意不管不顾地捏住他的手腕,险些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容错掰折。
“你干什么?!”男子身负重伤,用不了内力,更何况面前是个力大如牛的习武之人,他毫无招架,任人宰割。
周宁意不理他,仔细瞧了瞧他渗出的血色,柳叶眉纠缠在一起:“你这是伤口上有毒啊,没清理干净。”
容错微怔,原先的反感霎时消弭:“你懂医?”
“废话,本侠士八代从医,祖宗师承南宋名医宋慈。你去打听打听,京城谁人不知我回春堂的名号。”周宁意颇为骄傲。
回春堂,容错的确听说过。
馆如其名,妙手回春。先帝曾多次挖周老先生进宫任御医,周老先生骨气十足,当即提起医箱周游四方,非要等圣上松口才回到京城。
先帝念其医术高明,亲自下旨修建回春堂。久而久之,便成了京城的一处圣地。
果然,从周老先生开始,这周家人,个个傲骨嶙嶙。
陆攀送走所有人后,进入院中便瞧见自家少主满头大汗,而他面前的女子正在粗暴地拆除他缠在腰间的纱布。陆攀急了,拔刀架在女子颈间:“住手!”
周宁意没理他,自顾自地处理容错的伤口。
“住手!!”陆攀又喊了一遍,刀刃抵住细腻的皮肤。
周宁意依旧不为所动。
“没事儿。”容错按下他的刀,“她是周家人。”
“周家?回春堂的周家?”
“嗯。”
陆攀屏住呼吸,赶紧把刀收回刀鞘中,自知冒犯了神医,恭敬地后退几步。
“去抓三钱三七、八两蒲黄、二两赤芍。”周宁意吩咐道,余光瞥见陆攀像个柱子杵在那不动,不耐烦地大吼,“快去啊,你在这儿等着收尸啊?”
“……”陆攀看看容错,后者眨眨眼,示意他快去。
周宁意撕开干净的一片纱布,敷在伤口处。
程序和陆攀在大门撞了个正着,她手里握着的油纸敞开一口,紫苏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伞尖蹦出几颗水星在陆攀身上:“你要投胎啊?”
“……”陆攀心想自己今天是捅了什么马蜂窝,连被两名女子怼,“周姑娘让我去给少主抓药,她刚刚再找少夫人,所以留了下来。”
一听陆攀是要去给容错抓药,程序连忙把路让开:“快去,快去吧。”
紫苏附在程序耳边说:“没想到这周小姐还会看病呢。”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