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容大爷是天、容大爷是神,容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错一直看着她笑,突然问道:“那个周宁意,可信吗?”
“若是出卖,杀了便是。”程序凛冽地回馈他的目光,“这个你比我在行。”
他舔舔嘴唇,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小小年纪,长得挺乖,这性子和行事作风倒是一点也不乖。
“小姐,小姐。”紫苏跑来找她,看到容错也在,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五皇子来了。”
程瑾言的母亲出身卑微,市井农家女,空有一张好皮囊。皇帝当年南下,临幸了她,便带回宫里封了个湘嫔。可惜农家女什么都不懂,大字不识一个,在公众饱受欺凌。常常众人在睡梦中,她被迫在外打扫一整夜的茅房。
于是程瑾言从小便背上了重担,一定要成为一个学富五车、不被人瞧不起的人。好在他天资聪颖、颇有慧根,对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三岁熟背四书五经、五岁已能吟诗作对,深受父皇的喜爱。
随着湘嫔日渐苍老,皇帝对其也不再宠幸,更是遭其他妃子的栽赃陷害。皇上对于后宫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程瑾言全权交由太后亲自抚养。湘嫔自知时日无多,恐日后有奸人害自己的儿子,便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通宦官,送年仅九岁的儿子出宫,自己却无奈葬身火海。
程瑾言出宫后也未能幸免。护送他的小太监半路被奸人射杀,他遍体鳞伤地只管拼命逃窜,四肢被树枝划伤、血肉模糊,口中更是因长时间缺水而吐出腥浓的血稠。
若不是周至王路过救了他,恐怕他早就没命了。
那时程序不过才两岁,哥哥们不喜陪她玩,她常常一个人蹲在院子中间斗蛐蛐,要么就领着府里的猫猫狗狗把花园搞得乱七八糟,再和它们一同在祠堂罚站。
程瑾言本就性格孤僻,又久居深宫勾心斗角之地,不肯轻信他人。住在王府时,即便周至王与王妃对他再好,他依旧封闭自己,每天都不肯张嘴说话。
程序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哥哥。
得知湘嫔去世的消息时,程瑾言已在王府居住了大半年。他偶然听到周至王与王妃之间的谈话,理智毁于一旦,撕心裂肺地要回到那深宫去找母亲。
他哭了一天一夜,哭到嗓子嘶哑。不知情的程序便带着家犬守了他一天一夜。
事后她找到程瑾言,同他谈条件:“你哭的时候我陪了你,将来我娘揍我的时候,你也得帮我拦着点儿。这是交易。”
程瑾言有种被迫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们两个的交集依旧不咸不淡,只是在大院里遇见,会互相点头以示友好。
街上的小孩骂他没爹没娘、是没人要的野种。程序抄起大石块、照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过去,顿时街上血流成河。
周至王因此赔付对方一千两白银,罚程序在书房抄了七天七夜的《论语》。程瑾言每天都来给她送饭菜,然后在门外一坐就是一整天,听她把“子曰”背得颠三倒四、写烦了就在屋里大发雷霆、又哭着拍门道歉保证再也不敢了。
程瑾言那时候心想,有这样一个妹妹,似乎也不错。在宫里时,其他皇子公主都嫌弃他母亲的出身,除了身边伺候的奴才,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程序年龄小,不会写字,一个字就要写满一整张纸,写得还完全不对。周至王心疼纸材,便命程序好好跟程瑾言学习写字。程瑾言的位置,又从屋外移到了屋内。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三年。
十二岁的程瑾言,早熟、狠戾、冷言寡语,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他决定回宫,回到那个牢笼里,把害死母亲和要他命的人,全部除掉。
周至王并未反对,即使生活了三年,程瑾言依旧是皇帝子嗣,皇宫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就这样突然要离开,已经习惯有他陪伴的程序第一个闹脾气撒泼打滚、把碗筷全部摔在地上、掀翻餐桌。
他记得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程瑾言,你走了就再也不是我哥了!”
时隔十年,他马上要在这座偏僻的宅院内见到她,竟有些不知所措,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他之所以会来,也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程序是有私心的。
她不想让程瑾言当君主。那个位置太高,一旦摔下来便会体无完肤,更是有无数豺狼虎视眈眈。
他的命运,她是最清楚的人之一。
程序站在人群后远远注视着他,忘了面前这人已是皇子之身,多年未见的情绪、前世他为赦免王府而特赦天下、重生后对他复杂之情混浊在一起,润湿了她的眼眶。
而她这纯洁得只剩亲情的目光落在容错眼里,平生出浓浓的爱意来。
程序又想到前世王府的悲惨结局,心里一阵酸楚,转身向屋里去,偷偷抹眼泪。
她房门还未来得及关上,手腕便被人大力捉住。
那人跟在她身后关上门,反手将她抵在门前,俯身在她耳鬓厮磨,气息温热:“听说你喜欢五皇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