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瀚白躺在一只透明的锅里……
不,是躺在透明的玻璃箱里,箱子打了孔,上面盖着一块蓝花布,里面垫了干燥舒适的玉米芯。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药水将他纯白的身躯染上了斑驳的紫。而隔着玻璃箱望去,带他回来的那女孩儿正背对着他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哐当哐当剁着什么。
这次瀚白都懒得挣扎了,心想: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吧。
哐哐当当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停止,姑娘放下菜刀,将剁碎成粉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包在油纸里,然后走到玻璃箱前掀开蓝布,把奄奄一息的瀚白提溜了出来。
她将瀚白的身体拉直摆在案板上,眼镜片上折射出冷冽的寒光,再从油纸中捻出细碎的粉末,用一种注入灵魂的姿势,将那一股苦味的褐色粉末均匀地撒在了瀚白的伤口上……
瀚白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入味了。
“小白~”撒好粉末,姑娘唤他,笑得有些变态。
小白?
她竟是,连食物的名字都取好了?
可是不对劲,身上的粉末不是椒盐,而有股药的苦香。
姑娘爱怜地抱起瀚白放回玻璃箱中,摸了摸他头上的小角,一脸痴汉地说:“你还有角哎!刚才还没发现,真可爱!”
大胆!
蛟的角最敏感,除了家人长辈以外谁也不能触摸!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瀚白突然发难,张口反咬向姑娘的手!
……然后,被准确地捏住了七寸。
“哈哈,连生气都是这么可爱!”姑娘压根就不怕他,捏着他的七寸,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它尖利的小牙,说,“牙齿也是这么可爱!啊,这冰冰凉凉的身体,这缠绕在手臂上的紧实感,好舒服啊!”
瀚白:……我累了。
她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四)
身上的伤口在药粉的作用下加速愈合,瀚白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救了。
——被这个戴着眼镜的,奇怪的姑娘救了。
养伤的这段时间,瀚白从姑娘和外婆的交谈中渐渐了解到,她叫‘张思遥’,小名‘遥遥’,是个下乡来消暑的大学生。
说是来消暑,实际上她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家里吵得天翻地覆,她只能躲到乡下来。
“糖和莫奈试剂、硫酸相遇,会产生紫环反应;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相遇会形成水分子,结论都是固定的,可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却要比生化反应复杂得多,会产生太多种可能——疲惫,争吵,精神出轨,闹离婚,连他们爱情的结晶也变成了拖油瓶……”
张思遥趴在玻璃箱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拨弄着瀚白长满细鳞的尾巴,说天书一般说着一些瀚白根本就听不懂的东西。
“早知这样,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她叹了声,镜片后的大眼睛少见地落寞,“人心太复杂了,还是实验比较简单,只有实验结果是不会骗人的。”
是啊,人类何其复杂。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笑得时而痴汉、时而变态,时而又故作洒脱到惹人心疼的姑娘,竟会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不过,既然是救命恩人,等他伤好了自然是要报恩的。
报恩的方法瀚白还没想好,毕竟时间还多,不急。
不多久,瀚白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伤快好了,就要去觅食,因此他常常会从窗户的铁栏杆处溜出去捕鸟吃,毕竟张思遥丢进来的小白鼠实在太可怕,他吃不下。
院子后的鸟真多啊,且都呆呆的,天敌爬到眼前来了它们都不会跑,一逮一个准。
直到有一天,瀚白吃得饱饱地爬回玻璃箱中安睡,突然被外婆中气十足的吼声给震醒。
老人家怒不可遏,从鸡舍里出来,顿着拐杖破口大骂:“该天杀的!哪只畜生偷吃了我的仔鸡!”
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