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放弃寻死，姬瑞燐本该高兴，但是看着他努力表现没事的样子，她心如刀割。放下托盘，姬瑞燐坐到床边将镜明拥入怀中。

“……没事的，我又不是断手断脚变成废人了。”

“以后我还是可以支持你们。给你们做漂亮又实用的衣服，做好很多好吃的东西，做生意赚钱，还有……还有……”脑袋停滞的镜明想不出更多，“这些都很有趣……”

“但是——”更用力抱紧镜明的姬瑞燐把后面的话交给他。

“但是……但是……”镜明将头完全埋在姬瑞燐的怀里，“我不想要呆在安全的地方，我想要在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亲手保护你们！这是不是很大男子主义？”

“怎么会。”

从强忍的啜泣，到放声大哭，最后到平静下来，肚子发出雷鸣响声的二人相视一笑。

“我去重新热一下。”

“不要紧，温的也好。”

刚刚咽下第一口粥，镜明立刻抓住姬瑞燐的手问：“你保管的后羿之箭，还在吧？”

姬瑞燐重重点头。

“在就好，在就好……”镜明浑浊的双瞳恢复了一点亮光，“那其他人没事吧？”

被毒夺走力量的镜明很快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喉咙像是被鱼骨卡住一般的姬瑞燐在纠结，镜明握着她的手一脸恐惧。姬瑞燐猛烈摇头表示木头没有被杀：“但是……木头被控制，杀了怨姬……他现在……”

“唔……”

不等姬瑞燐说完，镜明把方才的那口粥连带着黄胆水吐了出来，姬瑞燐的手摸到他的后背想要为他顺背的时候，激动不已的镜明又呕出一口血。紧接着姬瑞燐拗不过死活都要下床去看木头的镜明，扯了一件衣裳让他披着，背着他去彩宸殿。

镜明也顾不上害羞，挨着姬瑞燐的耳朵低声问道：“李奕祈……知道了吗？”

“奕祈……”姬瑞燐的声音在颤抖，“当时也在……”

镜明身体一震，沉默不语。

现在李奕祈由啸天陪着，一同料理礼怨姬的身后事。

“奕祈，十分清楚木头也是受害者。”

“……”镜明的胃搅成一团。

李奕祈的恨能够减轻木头的罪恶感，但是如果李奕祈真的恨木头，镜明定会骂他不分是非，为木头辩护到底。

泪水冲出镜明的眼眶，似乎一直在等他的枫树，令歪斜扭曲的枝干拨开一条道路。

右眼流泪的木头声音在颤抖：“明哥哥……代奕祈哥哥杀了我，像杀林古一样。”

木头没有给镜明自称忽然改为“我”的惊愕与拒绝要求的时间——“我挖掉了怨姬姐姐的心！”

“！！！”镜明艰难的转头看着姬瑞燐，姬瑞燐一脸难受与不甘地点头。

明镜被挖心的场景掠过镜明的脑海，他捂住嘴巴将涌上来的胆汁和血生硬地吞了回去。待呼吸顺畅之后，镜明把手伸向木头的左眼，以眼神示意想要用树枝掩盖的木头不要阻挡。

泪花闪烁的镜明用拇指与食指捏着银杏叶的叶梗：“木头，你知道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下一瞬间，银杏叶猛然旋转。

强行扯出笑容导致表情别扭的镜明，看着木头的右眼说道：“你的心，哥哥摘掉了。”

——所以，木头，你不要死，好吗？

镜明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是木头听见了。

滴答滴答！赤色的泪珠和透明的泪珠持续滴落地面，在干枯发黄的枫叶上交织。枫叶一部被暗沉的赤色涂抹，一部染上了光亮的金色。

咿呀咿呀！树干收缩。用那只仍然残留着礼怨姬血液的右手抓着自己的心脏，木头埋在镜明的怀里呜咽。

“没关系，大声哭吧。”

抓胸、咬唇强忍的木头摇头，他也无法说明，只是认为他不可以哭，想要有人紧紧拴住如今止不住呜咽的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