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那天是炎炎夏日,披着厚重裘衣的他,站在被烘烤至黄绿色的草地上,张开双臂,一脸愉悦地沐浴阳光,很难让人不在意。
堂兄易成伤介绍那是赵相的三公子,赵逸雪。据传玄信王曾诅咒赵德崇后继无人,倾心玄信王的霜女誓死替其报仇。被杀二子的赵德崇暴怒,命人将霜女打得魂飞魄散,怎料霜女用尽最后一口气诅咒赵德崇。
夺嫡之战落幕后数年,赵夫人再度有喜,随之而来的还有严重寒症。赵夫人冰冷的尸体霜雪纷飞,赵逸雪早产出生,一度病危。幸好荷花仙子途径陵光,赵逸雪得以保全性命。只是赵逸雪留下严重寒疾,一直在家疗养。近日赵逸雪身体好转,便随父亲来参加殷氏的夏日纳凉宴。
仆从撑伞为他遮阳:“逸雪少爷,已经晒了将近一刻,回去楼台休息一下吧。”
依依不舍的他,一路把手伸出伞外与阳光握手。
水花四溅的溪边满是欢声笑语。捧着一本书的他,坐在一棵榕树下,时而低头认真阅读,时而抬头羡慕一笑。
“你在看什么书?”
“《尚书》。”
她在他的旁边坐下:“我也可以看看吗?”
抚摸着书上以稚嫩笔迹书写的注解,她静静浅笑。
从《尚书》开始,一本又一本书。
夏天为何不能长一些?
太阳为何不能热一点?
纵然深受冬日所累,但他比谁都期待冬天的来临。
逸雪之名是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为他所起。母亲希望霜雪能够成为他的祝福而非诅咒。他一直想看看雪,真正的雪,而非父亲请来的各类术士为他呈现的毫无寒冷之感的冰雪。然而冬天于他而言实在过于遥远。他总是随着秋天的第一片落叶飘落时昏睡,在春天大片绿叶舒展时苏醒。
他感慨自己的学识已经远远落后于她了;她带着淡淡的苦笑说谁让他与熊一样需要冬眠;他平静地自嘲自己比熊还厉害,被子都成了他身上的一部分。
后来他病情加重,就连夏天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在密不透风的房里。看着热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口干舌燥还在为他念书的她,他很是痛心。
“成安妹妹,书童可为我念书,你不必特意代劳。你若是病倒,易叔叔定会怪罪我。”
他还说成日读书十分无聊,劝她多与其他士族子弟出外游玩。她不想他为她伤神,所以从每日到访,改为十日一探,有时为他抚琴与念书,有时为他讲述新鲜趣事。
她发现他十分喜欢听有关三皇子的事,对他很是景仰。带着腼腆笑容的他满是羡慕地说:“莲殿下是太阳,若是我有半分他的热量,或许就不需要惧怕风霜雪雨了。”
在鹊桥相会之日,她为他带了一个光亮非凡的莲花灯。他立即惊喜地发现莲灯的火焰不同凡响。
“这是?”
她笑着点头表示那是她向三皇子讨来的火焰。他很是感动,但是也不免担忧她的行为会否被族人诟病,毕竟旧宠殷姬与新贵五凤的明争暗斗越发汹涌。她让他安心,族人教训也是先教训整日围着李奕榆转的易成伤与易成思兄妹。
或许是托了莲炎之福,他人生第一次欣赏到了八月十五的圆月,甚至在重阳与她一同登高、插茱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