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地界颓势的原因,一是地灵无法很好地适应经历灵子衰退的世界,二是灵心相比人心过于单纯。
人心无法轻易被界定黑白,它能切割出各种无法言喻的侧面。或许正因如此,人类才会如此可恨可悲可叹可怜吧。
泽玉忘记自己曾经祈求疾病带走缇莎。
缇娜忘记自己曾经暗赞皓月除掉缇莎。
二人对错误视若无睹,沉醉在由罪孽构成的幸福里,向他人施舍自以为是的善意,并且沾沾自喜。
没有勇气在悲剧的起点奋起反抗,却足够自私认为世人辜负自己,在悲剧的终点制造新的悲剧。
原来如此简单——看着佟鹫那双空洞的眼睛,泽玉如此想到。
我早该这么做——早已经试过放弃缇莎的泽玉真的十分后悔。
我该杀了她的。我该杀了她的!
是她,令我身败名裂。
是她,令我一无所有。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已经再无我的容身之所。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我再也不想痛苦下去了。
泽玉最后是否曾想起过心爱的缇娜只有他自己知道。
又是你。又是你!
总是你。总是你!
为什么你要伤害我、令我难堪?
为什么要我为你的错付出代价?
为什么下了地狱还要来妨碍我?
从见面的第一刻,我就知道是你设计除掉了缇莎。
我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但是没想到你也是来破坏我的幸福!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无力的我,这次我会令你们付出代价!
缇娜看着泽玉尸首,满脑都是死去的缇莎与活着的皓月。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大多时候人类的正直善良并无半分虚伪,但那并不能说明他们本质如此。
佟小四只记得自己为皓月嘘寒问暖、鞍前马后的付出。
唯独忘了自己被皓月吸引的原因——唯他独享的美貌。
同样看着泽玉尸首的佟小四满心都是即将死去的皓月。
他为什么能忍受所爱的人被困园中成为了永远的谜题。
考古是金楼缇娜的兴趣。
起初,与其他人一样,缇娜也崇拜明君贤臣。后来,情场失意的她深深被邪灵鬼神所吸引。
缇娜觉得自己与那些邪灵鬼神很相似,付出千万却终究一无所获。
缇娜也很佩服他们,能够忠于自己的内心,勇敢地追求心中所想。
对于伤害他们的人,能够毫不留情地清除,不必为『正确』所困。
缇娜向往他们,想成为当中的一份子。
那时缇娜并非想跳湖自尽,那是探寻。
稀有的古籍残卷之中,盐泽湖的秘密。
炼血之术,只是解开秘密所需的钥匙。
经过多年努力钻研缇娜终于成功解密。
只是那时缇莎已死,她不再需要它了。
现在,佟小四自愿献身,金楼缇娜抽出他的全部血液投入盐泽湖,在炼血之术的作用下鲜血没有散开,诡异的法阵逐渐形成。
同时,商定完策略的昴江与金楼皓月,将熟睡的狻猊放回小窝的镜明与来疾,在院门前相遇。
大地轰鸣震动,比当日长安的地震更不祥。湖水溢出,从楼兰盐泽湖里冒出与其容积不符的巨大肉块。相比鲲鹏,它只能算作小巫见大巫,但是它也遮盖了盐泽城一半天空。
半座盐泽城又被分成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一边被肆意剥离,房顶与房舍分离,大树被连根拔起,各种人与动物惊恐地悬浮在空中。
一边被激烈重压,建筑龟裂、深陷地面,瓜果重重坠地,各种人与动物被无情压向地面。
镜明四人属于下行世界那边。
金楼皓月趴倒在地,强烈的撞击使她的助骨碎裂。
镜明与来疾及时支剑,避免了直击地面,现在单膝跪地。但是来疾的剑先支撑不住,哗啦全碎。并排左撇子的镜明迅速抓住来疾的手让他握住了白玉剑。随即,镜明双膝跪地、双掌也被迫紧贴地面。镜明咬唇,用尽全力做了与昴江珠园拔剑相反方向的动作。
这是镜明在虎首禁苑捉鬼游戏时向低阶白氏白轻行学习的法术——『封剑之术』,金相专属技能。封剑之术术式简单,耗灵不多,但是掌握此术的人十分少,原因是人剑相选。封剑之术毕竟是将异物寄存于人体之内的术式,如果两者相性不合便会产生排斥反应。封剑之术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人与剑是否遇到了合适的彼此,昴江也是得到纯钧剑之后才习得此术,因此封剑之术也被称为人剑合一之术。
经过多番试验,镜明只能封存可化笛的白玉剑与无法出鞘的黑曜剑,其他剑都会刺穿他的手。镜明有些失落,但还是将黑曜剑封入,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不止是用作支撑,镜明握住黑曜剑聚灵的瞬间,一部分重力似乎被抵消,镜明现在能与昴江一样扶壁站立。
昴江已经用金瞳大致掌握了目前的情况。受到攻击的是靠近盐泽湖的南城,南城西部处于失重状态,南城东部处于超重状态。庞然大物形犬似熊,无首四足,它的背上站立着金楼缇娜,缇娜正在控制着它前进。
“真的是放过我吧,每年都来这么一遭。”昴江长叹一声,抽出腰间的竹笛,『笛音万破』袭向怪物。
“不管用?!”
怪物的皮毛只是稍稍震动,身体丝毫无损。怪物的体积太大,昴江『笛音万破』的威力不足。
雷击对于怪物而言彷如蚊子叮咬,啧舌以后,昴江聚灵,全力以纯钧剑挥出白光一线。一条街道龟裂崩坏,但是怪物毫无损伤。
“倒省着我去找了。”金楼缇娜控制着怪物向昴江的方向前进,同时数颗人头大小的铁球从怪物的身体分离,直击昴江四人。
“啧。”昴江心烦气躁地啧舌,然后一堆金器腾空而起挡在四人面前,铁球一部分重重嵌入地面,另一部分与金器撞击双双炸裂粉碎。
未等碎片落地,又一波铁球袭来,金器再次碎裂。
由于超重的影响,昴江控制金器比以往费力许多。
第三波铁球,这次是障眼法。
“昴江大人!”趴在地面的金楼皓月惊叫,“血刃!”
镜明光用黑曜剑挡开四散的铁碎金碎来保护来疾与金楼皓月,已经让他应接不暇,因而无法支援昴江。鲜红的利刃群穿过纷落的金属碎片直击昴江,昴江被迫在超重之下跑位,他撕裂的肌肉发出悲鸣。
“可恶!”昴江并不是因为无力反击而痛骂,而是因为金楼缇娜以簪子划破处于失重状态之人的皮肤,继而抽血炼刃。苍白的尸体在失重的另一边重重坠落,继续向上漂浮的人纷纷发出悲鸣,拼命向下方世界挣扎。
血刃又一次逼向昴江等人。这次未等昴江出手,一声咆哮后一朵蓬松的烟云挡下了全数血刃。
“小猫!”昴江这么喊并不合适,因为狻猊现在是巨兽状态。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混沌会在这里闹事?!”
“那是混沌?!”镜明与来疾不禁大喊。
混沌——上古四凶灵之一。
“大概是被缇娜夫人召唤出来的吧。”
“人类还真是肆意妄为。”狻猊轻轻叹息,然后疑惑地看着众人,“说起来,为什么你们又是趴着又是跪着的?”
“?”“你感受不到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