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是那一部联络器,不久前才用来联络过斯巴安。现在再怎么按它,也没有回音了。
费尽心机,满怀希望,全力一搏……凡此种种,也只不过给她换来了一声“小酒”;甚至没有机会再多听他说上一个字。
笑话讲完了,响起的是嘲笑。
这个念头好像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谁说过,她模糊地想。
“……若是你也仔细侧耳去听,大概你也能听见,人命运深处的嘲讽的笑声。”
“你也碰到了karma,是不是?”
林三酒抹了一把脸,继续向地上伏下去,疲惫已极。头脑里昏昏沉沉,她想不起这是谁跟她说的话,那是谁的声音。
这是我的karma?
我做了什么,值得这样的karma?
她跪在地上,双手伏在地上,额头贴地,好像在以号哭声给这个不公世界献祭,换一点点仁慈。
林三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她仍灼热难受的喉咙里,响起了长长的、狼嗥一般的凄厉嘶吼——若是声带断裂,血滴落下来,就此昏迷过去,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等、等等……
在喘不上气的昏沉感里,林三酒忽然强迫自己止住了声音。
这个嗥叫声……她听过。
她从自己的脑海深处里听过它……当她试图叫出意老师的时候,在遥远的两天之前。
现在才发出的嘶吼声,却传入了两天以前自己的脑海里?
不,不……没有人能穿越时间,哪怕是女娲——
“哪怕是我,也不可能扭转时间,回溯过去。不过,人的意识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它可以穿越时光,稳定恒一,就像是一种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
林三酒蓦然抬起了头。
在她进入众人梦境之前,女娲告诉她的。
以意识为桥,是一件林三酒办不到的事。能办到这件事的,她只知道一个人。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林三酒好像梦游一样,跌跌撞撞,走进了观景平台。
幕墙被她撞碎后,残留玻璃组成了一副参差起伏、光泽闪烁的画框。画框中是一片暗夜草地;以及立于天地之间的一个笔直人影。
她拄着一支手杖,正望着林三酒,好像已经等待多时了。
“女娲……”林三酒哑哑地叫了一声。
女娲歪过头,看了看她;随即低下头,轻轻抚了一下自己一丝皱褶也没有的袖口。
“……原来他的命门是那个啊。”
在那一刻,林三酒忽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感觉——女娲这样已经离人很远很远的存在,好像竟也……也会生出一点唇亡齿寒。
女娲的命门是什么?
这个念头才一起来,就被林三酒放开了——那不重要,跟她没有关系,恐怕也不是她能找得出来的。
“你、你让我找来了义人……”
“是啊。”
“难道就是、就是为了让他们被抛散出去,生死不明吗?”林三酒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只有低哑的气息,急急地形成字句。“他们去了哪里?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女娲开了口;好像有一种力量,正让盘旋天地间的黑茫茫雾气沉下来,渐渐稳住大地。
“我说过,你找来义人,我就允许你们登上方舟。如今你该做的事做完了,现在轮到我践行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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