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甦埋在石墨肩窝,小声窃喜,“石笑好像有心上人了。”果然闷声容易憋大招,小猴子咋咋呼呼,现在还没明白男女有别呢。
石墨蹙眉,唇还意犹未尽地贴在她额角,“他说的?”
秦甦偷笑,“他问我可不可以把小名告诉别人。”
石墨切了一声,“那估计就是幼儿园的新朋友。”
“才不是呢,他害羞了!”石笑哪有情绪如此丰富的时候。秦甦作为女人,很敏感地认为这与感情有关。
秦甦一直怕儿子不开窍,这个小发现让她激动到什么程度——秦甦激动到当场做了个美梦。
她梦到石笑娶媳妇儿了,在幼儿园办的婚礼,证婚人是老师。小朋友举办完婚礼去登记,发现石笑距离法定婚姻年龄还有17年,急得她这个老母亲团团转。
秦甦闻见蛋香醒来,发现眼前背景与梦境高度不匹配。这里太法国了。
哦......原来在家啊......
难怪今天全身酸痛,原来昨天翻云覆雨得她差点散架。
秦甦揉揉头发,没精打采地挪到客厅:“我以为在家呢。”
石墨给蛋翻了个面,没理解她在说什么,“你本来就在家啊。”
秦甦和石墨在宝宝一岁半时买了新房,带本市最好的小初中双学区。虽不是一手楼盘,但考虑到有两个,入学占便宜,所以父母的一点牺牲也算值得。
石墨本人倒是有点悲观,他一天到晚研究形势政策,认为这个学区买了也白搭,但刀架在脖子上,别人买,他们不买就落后了,只能硬着头皮买。
房子重新设计精装,是秦甦喜欢的法式复古格调——不推窗往外看,都会忘了自己在中国的那种浓郁法式。
他们搬进来才一年,考虑到宝宝免疫系统弱,买再好的材料吹再久的风,都觉得有毒。当然这是借口,真实不接孩子主要还是他俩想腾个二人世界的地方。
秦甦此刻坐在岛台,还有不真实的感觉。
“我以为在宝宝家。”她在学校住了将近两个月,主要是石墨太忙,一直蹲外地,她两个心肝宝贝在爷爷奶奶家,她刚开始还每天来回,后来懒了,一不留神住了两个月。
昨晚石墨回来,跟宝宝玩了会,便把她拽回了家。
石墨笑得不怀好意,“我这几天都在家。”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哦。”看他嘴角的笑容,秦甦便知体力付出少不了,嘴硬道,“在家就在家,你笑什么。”
“笑昨晚某人要逃跑。”
昨晚秦甦汗流浃背,直呼带娃比较轻松,夫妻生活太累了,逗娃还能打打马虎眼,编个瞎话,轮到床笫之间,走个神还要被抓住打屁股,太严格了。
“某人是谁啊!”她朝他皱鼻子。
他刮刮她鼻子,“你说呢?”
只知道逞嘴上英雄,电话里说想他了,想得床都被颠出个坑,口口声声回来要把他榨干,一滴都不剩,要让他下不了床。
结果他回来了,一回她都吃不消,改口太久没运动了,有点亚健康。
什么话都让她说了。石墨一不做二不休,拉着她当场锻炼,秦甦睡前累到想嘘嘘但爬不下床,夸张到让他去买个尿盆,生孩子那会用的那个......
没葱的荷包蛋滑至眼皮底下。
秦甦捂住脸,痴痴地笑,但还是很理智地说:“今天不行哦,我酸得像刚开//苞......”
石墨卖关子,端着个空盘子食指一抵,皮兮兮地转了一圈,“看情况吧。”
“那我只有派遣其他部位应战了。”也怪她,丈夫在外多日,便逞嘴上英雄,说什么寂寞深闺、独守空房云云。如今可苦了她了,一顿撑死。
秦甦是有点受虐倾向的,石墨好的时候,她虎里虎气地惹,等他犯凶,又开始装猫。
石墨深深看了她一眼,咬了口自己的葱香荷包蛋,“咳咳,我想办法调整一下火力。”他确实昨晚有点儿想折腾她的意思,故意没敛力。
“那请您调整到符合您三十三岁高龄的火力,行不?二十岁的那种我不行......”秦甦哼哼唧唧求饶。
以前秦甦是认为,下不来床多少是男人的夸张和女人规训下的迎合,原来真有此事。石墨属于熟能生巧型,越造越了不得。秦甦认栽,又幸福又困扰,希望他老了会好一点。
她拉过石墨的碗,把流心蛋黄切给他,暧昧又心机地问:“喂,你爸妈的床大概什么时候能开始不换的?”
石墨一噎......
蛋好香,话题也好香。但没来得及消化和深入,秦甦和石墨便被家庭群里的消息唬住——中班的班主任叫家长来接,最好不是爷爷奶奶,要爸爸妈妈亲自来。
莫蔓菁:【语气有点严肃。】
秦甦兴奋:【哪只?】
莫蔓菁:【小猴子。】
秦甦哎呀了一声,石墨以为她不耐烦,说:“没事儿,我下午去。”
她遗憾道,“我以为老师来告诉我,儿子早恋了。”她把昨晚的梦告诉石墨,石墨一点幽默细胞都没,很迷惑地看着她,不解她为什么要幻想儿子的loveline,“他才多大啊!”
“原来父母真的会着急子女的婚事。”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步入了催婚大军。
石墨倒是有点担心小猴子,“奇怪,那只能有什么事?”听起来像是犯事儿了。
才幼儿园中班,就要叫家长了......
“肯定是调皮了。”要么爬树了,要么破坏公物让他们去赔钱,要么欺负其他小朋友了,要么不肯好好吃饭了,要么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以上,秦甦早有心理准备!
有一回,小猴子瞄到石墨抱着秦甦深吻,捉迷藏捉睡着的小笨蛋从床底下钻出来,吓得他们差点滚落地上,一边庆幸还穿着衣服,一边怪她为什么不出声。
小猴子爬过来,挤进他们中间,问为什么亲亲要这么久?
秦甦好不容易打完马虎眼,说成年人的亲亲和小朋友的亲亲不一样。这丫头吃饭的时候,当着一桌人的面,人来疯地卖弄起语言天赋,问爷爷和太爷爷,为什么爸爸妈妈亲亲要得像打——雷——那么久那么响!
秦甦当即就与打孩子的家长深度共情。她羞耻得冒汗,只想抓住那只臭猴子揍一顿。
早知道这丫头脑回路不对,要是缠住老师问些什么成人问题,她也不意外。
但事儿比她想的要夸张那么一点点。她今日的作闹范围波及到了无辜幼儿。
恰是秋高气不爽的闷热晌午,秦书沁遇秋老虎,热得不耐烦,午睡起来不肯穿衣服。
“开了空调的,你看其他小朋友都不热。”在两个老师的好说歹说下,她勉强同意穿了上衣,但是小裙子不肯穿,她嫌腰上箍的闷。
老师别无他法,只能同意她穿个小短裤耍流氓。结果她耍她的还不成,问其他女同学,你不热吗?你也不热吗?
扭脸又问男同学,你不热吗?你这个裤子都不通风......
一节拼图课结束,全班小朋友一大半都在那儿闹热暑。被秦书沁大喇喇的小短裤一闹,五六岁小朋友薄弱的素质线直接垮塌,纷纷脱衣服脱裤子。
挑唆小朋友破坏幼儿园纪律,这非常严重。老师筋疲力竭,难得严肃地对秦甦和石墨说,这学期秦书沁的小红花、大红花都没有了!
他们不停跟老师道歉,也挨个跟办公室里其他被叫来的家长道歉。
社会精英为了孩子,腰都弯断了。秦甦偷偷对石墨说,“今天说的‘对不起’加起来比我这辈子说的都多。”
莫蔓菁买了根盐水棒冰给石笑,一老一小正坐在椅子上说话。
莫蔓菁刚就听隔壁班家长说了,中2班一个女孩挑唆全班不穿衣服,同学哄闹,班级大乱,有个老师都急哭了。现在小孩太可怕了,教学压力太大了。
莫蔓菁一旁连连称是,有一种面粉厂悲剧再次发生的无奈。
就知道石墨的孩子不会省事儿的。全家都盯着闷不吭声的石笑,没想到一级破坏分子是小猴子。
秦书沁被保育员抱了出来,脸哭得红彤彤的。她看见秦甦就张开手臂,委屈地涕泗横流,“妈妈——”
到底厮混了两个月,没白陪,之前只知道爸爸,现在张口就是妈妈了,亲情也是一分付出一分回报。
但秦甦气头上,抹了把汗,没理她。
石墨从保育员手里接过孩子,皱着眉头给女儿擦眼泪。身后几个孩子也都在哭,听说被取消了一个月的小红花,悲痛欲绝!
小猴子一路哭回家,秦甦都不知道她在哭什么,翻了几个白眼,几度想开口凶,被石墨不停清嗓的动静给拦住了。
淑琴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内心世界秩序一片混乱。
她很害怕,妈妈不理她,老师好像也不喜欢她了,放学同学一直回头看她,眼神怪怪的。她觉得事情不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反正状况很坏很坏。
她到家还在哭,但雷声大雨点小,一看就是自己也尴尬,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嚎。
秦甦就这么抄手看着她,熬鹰一样,也不哄,也不骂。
石墨洗完手,啧了下嘴,“干嘛呢,”他把女儿抱进怀里,小猴子很有眼色,两只手连忙勾上,“爸爸......”
她最伤心的是,老师说没有小红花了。
她没有时间概念,觉得这辈子都完了。
石笑很乖地拿了瓶奶给淑琴,她没接,嗲兮兮地问爸爸:“我可不可以喝娃哈哈?”
石笑在中5班。当时学校考虑到双胞胎黏在一起,影响社交,就分开来,也幸好分开来,看得出来,石笑还没被淑琴带坏。石笑还老老实实只喝过纯奶,但淑琴不知道哪里嘬了口糖精奶,渐渐不愿意喝没味道的奶了。
家里避免让他们过早吃上“人工美味”,结果进社会,什么坏习都沾上了。
石墨抱着淑琴,强调女孩子得穿裤子或者裙子,说完怕她钻漏洞,上装不穿,又说,上面也要穿。
淑琴点头,但她哭累了,想喝奶了,“爸爸,我想喝neinei......”
秦甦拿过她不要的纯奶,叉上吸管,“就只能喝这个,你说的那个娃哈哈不能喝!”
秦甦的语气不是很好,带着气,小孩子敏感察觉到今天周围磁场变了,刚在爸爸怀里找到的温暖又凉了,嘴巴一扁,又开始哭了。
石笑想,这么大了怎么还哭呢,尴尬地围着沙发跑。
石峰听闻小猴子犯错了,急忙由会议早退。等听完犯的什么错,石峰哈哈大笑,对孙女使了个眼色,“噢哟,哭得眼睛都没了。”说完,抱着她出去遛弯了。
秦甦生闷气,本来还有点好笑的事,见家人对淑琴无条件包容,生出糟糕的预感。
她对石墨说,“我们不教育她,以后她会犯大错的。”老师对她的原话是,她很会煽动,平时也是,很有主意,其他小朋友很喜欢跟她做。
这种孩子上课是个活跃的小机灵,老师喜欢,但下课也是个头疼的倒腾鬼,老师头疼。
“她知道以后没有小红花,很着急,说明她很在意名誉。”石墨认为,这就是惩罚。而且让大家一起不穿裤子,在大人眼里算什么大事。
秦甦准备跟女儿好好聊天,教她在公共场合要学会忍耐,学会沉默,自己的小毛病不要影响别人。
石墨说,你在抹杀孩子的天性。
秦甦一头火,跟这个爸爸是没法交流了。
她坐在客厅等,等到饭点也没把女儿等回来。等着等着,气也消了,扭身给女儿弄了她喜欢的肉蛋羹,浇了点菜汁。
女儿傻,没她聪明,虽说遗传了她不肯吃蔬菜的臭毛病,但小猴子看不见绿色就肯吃,秦甦比她厉害,闻见菜味都不愿意。这也算基因的退化吧。
可秦书沁回来,小肚皮鼓鼓了。
石峰一本正经的长辈模样,“我......那个......路上带她吃过了。”
秦甦见是公公,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看了眼时间,都八点了,对孩子来说是深夜。
“我带她去洗漱。”
走到洗手间,秦甦脸色一变,命令淑琴张嘴。
小猴子眨眨眼,“妈妈我知道错了......”哎哟,那语气委屈得秦甦都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