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看了,下午睡了吗,你昨晚都没睡。”
“睡了,我妈说我还打呼。哈哈哈,我居然打呼,”她手指点上鼻尖,用力抽口气,发出股怪声,“就是这种,猪鼾。”
石墨欲言又止,偏开脸。
秦甦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没......”石墨笑着往后缩。
“嗯?”秦甦目露凶光,拿书欲要拍他,“什么意思!我平时也打呼是吗?”
石墨手臂抬起,等她凶煞的轻拍,病房安静,始终没等到落下。
他看向秦甦,发现她弯眼笑得正甜,没了要横他的意思。
秦甦哼哼唧唧地推他一把,嘴硬心软道,“不要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啦,你已经很好了。”
石墨没明白,“什么?”
中午莫女士确认好床位,把陆女士和石墨赶走,边给秦甦削苹果边打预防针,她这个婆婆除了经济和人脉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儿媳妇要多担待......
秦甦摇头,补上客套的奉承,她能遇上她这样的婆婆很满足了。
接着,画风突变,莫蔓菁拉着秦甦笑得像大仇得报。
莫蔓菁告诉秦甦,石墨这小子早上抽凶烟,胡子拉碴连抽好几根,暴躁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孕妇难受。她当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心疼又有点爽,终于知道她们当妈的不容易了......
莫蔓菁的笑模糊在了秦甦眼泪中。
秦甦哭了,她只有纯粹的心疼。
孕中晚期,石墨给她捏水肿的腿、擦突如其来的呕吐物、抱着牙痛不能吃药的她,或在孩子乱蹬拉她手的时候,总特别沉默,也不说话,也不看她,净低着头。她以为他累了,疲了,也跟着沉默。
她讽刺地调侃,“你们男人呢,要做的就是承认是孩子他爸,安安静静捡个便宜爹就行了。”
石墨动了动唇,避开了秦甦深情款款的目光。
“哎呀。”
“知道了,”他咬紧牙关,无语,“以后不跟莫蔓菁说事儿了。”
“哈哈哈哈哈!”笑到一半,秦甦反应过来,“你每次都害我!搞得我像个两面传话的坏蛋!你给我憋着!”
氧气水儿咕噜咕噜。
秦甦拉过石墨的手,告诉他,下午打了促进胎儿肺成熟的针,是激素针。
“疼吗?”石墨能说的、能问的,只有这种。每次开口,只能接这种无用的废话。
“不疼,我不怕打针,后面疼的多呢,我有心理准备。”秦甦继续说,“打完我想查这个针,百度到一个妈妈分享自己怀孕事迹,为了宝宝打了上百针,她当勋章分享,却被一堆网友嘲笑,要么就说她真可怜。”她下午看得泪眼婆娑,过去冷漠划过的信息碎片,现在抓着她的心肺可劲儿捏。
“我站在妈妈的角度,想说,成年人做每一个决定都要明白后果与责任。这都是甘心情愿的。你们作为周围人,不用愧疚、心疼,这会给我带来负担,你们呢,只要说一句好棒、加油就好了。”她挂着半截泪,像摸宝宝一样,慈爱地抚摸石墨的头,“嗯?”
石墨咽了一小口唾沫,拉过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秦更生,你真棒!”
生育这件事,男人啊,愿意做个安静不扰人的背景板就很难得了。
临近分/身/乏/术的孕晚期,秦甦精力被生理压力分散,兜着肥硕的两只小袋鼠热恋,太难了。
石墨能做的最多不过是体谅和金钱。
秦甦鼓励式教育爸爸,你很好啦,按照这个水准继续努力,我也会努力的。
是以,石墨担起外事责任,买了两箱水果,送到护士站。
秦甦跟在后头,笑得奉承极了。“今天凌晨来,辛苦你们了!”
一个护士摆手,“都是应该的。”
石墨把两箱水果往护士领的值班房送去,秦甦抱着肚子跟另一个值班的护士套近乎,“你们科中夜班有两个护士?”
“我们夜里经常有手术,生宝宝嘛,说生就生,不管白天晚上的。”
“哦哦!太辛苦了!”
护士年轻,见着漂亮姑娘话也多,“我们虽然辛苦,但这算是医院最幸福的科室了。”
“为什么?”秦甦以为是科室的收入贫富,听八卦式的两眼亮晶晶。
人家很伟大,甜甜地说,“都是待产孕妇嘛,所以我们是医院最有生机的地方!”
隔壁16床的孕妇从下午15点送进产房,到他们临睡前也没回来。
秦甦看着那张空床担心上了。
睡前,石墨一边拉躺椅一边说,生不生也就这几周了。“妈妈,紧张吗?”
“不紧张,反正我生完就归你们忙。”她只要守住最后一棒!
“好!加油!”
石墨朝她伸出拳头,秦甦迟疑,慢吞吞捏起拳头,两人对碰了一下。
关节轻轻挨碰的感觉,倒真像并肩的队友。不愧是她的路易基!
“加油!”
说完睡前小话,迷迷糊糊的状态,秦甦猛然想起下午莫蔓菁说石峰明天回来,惊醒地拽拽石墨,“喂,你爸要回来了?”
“嗯,机票改到明天下午。”
“为什么?”
“你要生了。”
“也没那么重要吧。”秦甦有点紧张,感觉要面对大人物。
他也不是亲爹,不必一定到场的。当然,亲爹都可以不到场。从受/精/卵开始,孩子他爹就是孩子的既不充分也不必要条件。
石墨对家人态度很随意,“管他呢,回来就回来,你别管了。”
“我怕耽误人类环境大事业。”
“我妈告状这阵被我气坏了,他找我算账来了。”
“啊?”
“不过我不怕,我从小都干这个差事。”
“什么差事?”
“做这两个别扭怪的信使,惹毛一方,等这方找另一方骂架,以我的背锅为代价,维持岌岌可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