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场的草木味道在鼻腔里打滚,生产队收割的稻谷集中在稻场里等待脱谷。
昨天大队为了鼓励社员又放了一场电影,所以谷场就像一个沸腾喧闹的海。
有人高声地叫嚷着,有人争论着电影情节。
“黄队长,不得了哟,你快来看看,牛……病了。”夏四珍的妈余春华慌慌张张地跑来,吓得气都喘不过来。
这个时候牛生病,那可真是大事。
“夏家的,莫慌,咋回事慢慢讲。”黄队长停下手中的活儿,他记得清楚,昨天晚上是陈家平放的牛,今天是夏家。
“我家早起在仓库接牛去喂草,回谷场刚套上石滚子,牛怎么赶就是不动。”
余春华急得一口气说道,满脸焦虑地抱怨:“这可怎么办哟----” 她身后跟着满面愁容的夏四珍。
“别急,带我去看看。”
牛病了脱谷会延期,往后再要下雨后果严重,黄队长拧紧眉头。
“哎!”余春花和夏四珍赶紧跟上。
谷场另一头,稻穗金灿灿地铺成一片,黑咕咕的水牛站着边上不肯进场,社员们也围了上来。
“这是谁家不要脸,用了牛不喂饱。”王友芳满脸鄙视地看了看陈家平。
陈秧顺着王友芳的话联想了一下,顿时弄明白昨晚奇怪的事了,昨天正是自家老爹放的牛。
夏四珍不明白,她以为王友芳说自家,委屈极了:“我一大早就牵去喂草了。”她用手指了指大黑牛圆鼓鼓的胃部:“不信,大家看,还没瘪下去。”
“说不定是你家前面的人的原因。”王友芳提醒夏四珍。
陈秧当然不会让自家受冤枉,加上还没弄清楚牛到底怎么了,她转了转眼珠:“黄队长,先看看牛到底怎么回事吧。”
“我老夏家祖辈都是这里的人,谁想欺负我孤儿寡母的,我给他拼命。”余春华往地下一坐,嚎啕大哭。
夏四珍见她这样子,脸有些发烫。
“
黄队长径直牵过牛,这头黑牛是他看着出生的,小时候就是他照看的,温和懂事,经常用还没有硬化的头角轻轻顶他。
它嘴里不停地嚼动着,嘴边挂着白沫,身体不停的往树干上蹭。
黄队长把它牵出来,摸摸黑牛的脖子,抚了抚它的皮毛,又轻轻拍了拍它的后臀。
“哞------哞------”
大黑牛颤抖了一下,用头顶蹭黄队长的身体,声音低缓像是在诉说委屈。
黄队长抚摸它的头顶安抚它好一会,把它系回原处。
“哑巴牲口不懂事,竟然有人也不懂事打牛。”祖祖辈辈庄稼人,把牛看作是庄稼人的命,有没有被打过一看就知道,黄队长怒火难平。
“前天还是好好的,昨天是陈家平家放牛,今天是夏老五家,还能有谁干这事?
陈二爹双手抱胸,瞄向陈家平。
陈家平没想到火一下子烧到自个身上,急忙解释:“二叔,我没打过牛。”
“哼,打没打自己心里清楚。”
“就是,不是他家就是夏家,还能有谁。”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着像老实人。”
……
陈秧无奈地苦笑,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啊,村里谁都惹得起两家,除了自家就是夏家。
冤枉这两家,让人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不清,黄队长还要承担延迟交粮的责任。
如果是针对黄队长,他们应该还有后招。
如果此事将昨天的事当众揭发出来,没有证据不说,对方也不会不承认。
陈秧脑子快速转动,不承认?对没做过的事进行否认,逻辑有点怪但是只能这样了。
“你见谁打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不承认是吧?好好好。”陈二爹转身走向大黑牛,拨开上面的毛,指着黑牛的后胯:“大伙都来瞧瞧看!”
大黑牛的后胯上,留有好几道积了血的紫色伤痕,还有两道伤痕还在住外渗血。
社员们都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大家都不像黄队长那样对黑牛有感情,但是看着它焉而吧叽的样子很是不忍。
陈秧眨巴眼:“反正我没打!”
“我也没打!”夏四珍赶紧跟着证明自己清白。
“你们可是睁着眼珠子说瞎话,这伤是天下掉下来的。”
陈秧翻着白眼儿:“我家也不知道天上掉伤这事。”
哼哼,看谁更不要脸。
“看看她,这是打死不承认。”
“做贼心虚呗。”
“黄队长,你看这事咋处理吧。”陈二爹甩了甩手,目标变成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