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一万铁甲骑在草原上布下军阵，我站在包围中心，若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破阵而出。我若赢就可以自由离开，若输了，就得心甘情愿供成吉思汗驱使。

我当时没有想过我会输，我纵然不能以一敌万，但从万军之中破阵而出，应该不难吧？只要随手杀几个人那些军人就会如鸟兽散，根本不敢直迎其锋。

可是我输了，我直到今天，都还记得那种深深的恐怖。

一万铁甲骑个个披坚执锐，身穿重甲，他们动起来的时候，马蹄践踏在大地上的时候沙尘漫天，就轰隆隆的，仿佛天上的雷震，也好像地龙翻滚。他们将我围的水泄不通，就像一道道坚韧的钢铁高墙，我被困在里面，根本无法挣脱，无处可去。我的一身武功根本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我的前方，后方，南北西东，左右任何一个地方都随时可能刺出来一柄□□要了我的性命。我与他们周旋了一个时辰始终未能破阵。我输了那场赌约，后来成吉思汗告诉我，在人墙之外，他埋伏了500弓箭手，如果我破阵，他就会立刻要了我的性命。

不能为我所用，就为我所杀！

这就是帝王心智，帝王手段！

我心甘情愿为成吉思汗马前卒，只因我知道宋朝君王昏庸，江山倾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宋朝的气运已经尽了，这半壁江山不会维持太久了。

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你们勉强守住了襄阳，也阻挡不住蒙古的铁骑，宋朝终究会亡。你们如何阻挡得了这天下大势呢？一万铁骑加上500弓箭手就足够杀死天下第一高手，我破不了的军阵，你们都破不了。换成你们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个人的武力，个人的骁勇，在千军万马面前毫无意义。

蒙古有几十万铁骑，即便你们所有人陨命于此，也只不过是为这昏君的江山多续几天命而已。有什么意义呢？

你们是在打一场必输之战……

灵儿，这世界上所有的人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你。我希望你跟我走，跟我回西域。

宋朝没有养育过你，你不是宋朝人，你无需对宋朝尽责尽忠。你可以毫无愧疚感的走掉。　”

“你说的一切都有道理，宋朝是必定会亡的。” 即使是大忠臣岳飞都救不了，宋朝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根子已经烂了，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根基够深，所以还能屹立，但是早晚有一天要轰然倒塌的。身为现代人的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我们要守护的不是宋朝的昏君，而是宋朝的百姓。成吉思汗喜欢屠城，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我们放弃了襄阳城，就是把几十万百姓拱手送到了这个喜欢屠城的暴君的手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对，成吉思汗是很伟大，也许是当世最伟大的帝王。但他手上只要染了一个无辜之人的鲜血，他就是暴君！

我们绝不能将襄阳城几十万平民百姓的性命送到一个暴君手中，任人揉捏！

这就是我师父师兄坚持不走的原因。”陈灵笑了笑，眼神深邃，笑容平和，“我不可能抛下我师傅师兄走掉。他们俩是我的亲人，我不可能放弃他们。我也很清楚，就如同我不能放弃她们一样，他们也不会放弃襄阳城的百姓。所以我只能留下来陪着他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难道你不怕死？”罗寒烟诧异。

“怕，但是也不完全怕。要说不怕的话，感觉像吹牛逼。但是，这么多人陪我，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我抛下我师傅，师兄，任由他们去死，那我又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我师傅师兄想守护襄阳城的百姓，而我只想守护他们俩。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屠城这样的人间惨剧发生。

你觉得我们是在以卵击石。

但石有石的坚硬，卵有卵的自尊。

以卵击石，以弱胜强，难道就真的一点获胜的几率都没有吗？只要有一点，哪怕是千万分之一，我们也能去争取也能去把握。”

陈灵眼神平静，声音虽然在微微的颤抖，但是她在努力保持镇定，她回忆起关于祖国的事情，“我的祖国也是一个曾经被其他国家欺辱□□过的地方，那个时候我的祖国还非常弱小，被周边的所有国家都欺凌压榨，经过14年的抗争，付出了几千万人的鲜血，他们才最终打赢了那场战争，战胜了一个当时比他强的多的敌人……

所以以弱胜强并不是不可能的呀？ ”

“灵儿！”罗寒烟还想再劝，但是看着她坚毅的眼神，就再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挺怕死的，但是有些事总得得有人去做吧。好歹我也是个习武之人，不能真把那那些没有武功的平民百姓推到蒙古铁骑的铁蹄下任人践踏吧。”陈灵声音颤抖着说着，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说服别人。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明天晚上，师傅师兄他们就准备去劫营救出郭大侠夫妇了。不知道他们碰到了铁甲骑还有没有命回来。我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我不能让我师父师兄独自涉险。无论那铁甲骑怎么厉害，我运气好，应该不会出事的……

假如，我能活着回来……”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她深深凝望罗寒烟……也再说不出话来了……

罗寒烟道：“那我与你同去……”

陈灵一惊，“你伤势还未痊愈，怎能妄动内力？”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可以进行简单的身体活动，但如果妄动蒸气的话，还是很有可能导致伤口再次破裂。

“我自有办法……”罗寒烟在江湖上纵横百年，自有许多保密之法，他有丹药服下之后就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痛感，忽视身上的任何伤痛，使身体发热，精力充足，发挥出十成功力，只不过事后伤势会成倍加重。

“灵儿，你是我妻。

你守护这世界，我守护你！”

陈灵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让我师父师兄去守护这个世界吧，我守护她们两个。”

“好，你守护她们两个，我就守护你。”

“你不怕死了……”

“不怕了……”

陈灵全身一震，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恍惚之间，她这才发现罗寒烟身上邪气尽退，当初脸上那种轻浮又冷漠，似笑非笑的表情早已消失，通身的杀气都已经收敛，就像全身沾满鲜血的银狼，用舌头舔进自己身上的所有灰尘和血迹，收起钢牙，利爪，温柔的匍匐在自己所爱的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