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启啸将他的手一把搭住,眼含热泪:“好孩子,你也一起走!”
他看向守在石门前的辛如月,仍是嘶声喊道:“阿月!阿月,你快过来!我们一起逃!”
“逃去哪里?”一个老者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石门被一股巨大的冲力震开,辛如月猝不及防,被震开落在石室地上,身子一颤,口吐鲜血,狼狈不堪。
“阿月!”
辛启啸目眦欲裂,猛地挣开杜聿寒,在地上艰难地爬去,将辛如月一把抱进怀中,泪水滂沱而下:“阿月,阿月你怎么样?你别怕,大哥这就给你输内力,大哥在呢……”
“好感人的兄妹情啊!”石门倏然而开,白翁领着大批人马踏入石室中,望着那再无退路的兄妹俩,眸中精光迸射,笑意阴冷无比:“只可惜,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杜聿寒手心一颤,扬起长剑,立刻护在了辛启啸与辛如月面前,望着为首的白翁,咬牙切齿道:“你们,你们这帮人,犯上作乱,篡权夺位,简直是大逆不道!”
“混小子,你说反了吧?”白翁冷冷一笑,望向地上的辛启啸兄妹,目光陡然一厉:“大逆不道的是他们辛家才对吧!无耻夺权,囚禁真龙天子,坐了这么多年不属于他们的‘皇位’,这滋味舒坦吗?有今日之下场,应当一早就想到才对,这才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来人,把他们带出去,押到主子面前,向主子好好下跪忏悔!”
海浪呼啸,飞鸟长鸣,残阳如血,带有童鹿标识的旗子鲜艳无比,在风中猎猎飞扬着,阔别多年,再一次竖起在了琅岐岛的土地上。
苍白瘦削的少年,坐在高高的祭台之上,耳边听着海水的翻涌声,感受着海风的无尽暖意,阳光抚过他身体每一寸地方,因常年囚于地下,没有见过日光,他的肌肤过于苍白,苍白到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周身更是散发出一股清幽阴冷的气息,明明是正当韶华的少年郎,目光却深如寒渊,宛如一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鬼魅一般。
“童鹿不灭,千秋万世!童鹿不灭,千秋万世!”
大海边,长空下,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他们个个皆臣服于少年脚下,一遍遍狂热地喊着“童鹿不灭”,灼热的信念如同火光一般,将他们的身心熊熊燃烧着,不知疲倦,不死不休。
多少年来的蛰伏等待,多少年来的忍辱负重,“童鹿”两个字深深刻在他们每个人心底,从未有一天忘却过,为了重新见到家乡那轮皎洁的明月,为了梦里那片干净无瑕的土地,他们艰难前行,殚精竭力,耗尽了所有心神,终是等来了这一天!
如血残阳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头,众人开始齐声唱起了家乡的歌谣,那记忆中的小调清晰如昨,动人心魄地回荡在长空之下,波光粼粼的大海翻涌呼啸,也在与他们一起高唱般,夕阳笼罩下,他们衣袂飞扬,眼眶湿润,每个人身上都染着熠熠光辉,带着一股凛然而不可侵犯的神圣意味。
坐在高位上的少年,听着曾经祖母在他耳边哼唱过的歌谣,双目也一点点泛红,望着跪了一地的子民们,心绪激荡下,不能自已。
远处,白翁领着大队人马,押着那身受重伤的辛启啸与辛如月,踏着天边的斜阳而来。
人群里不知有谁喊了声,所有人立刻回过头,海风掠过长空,人们衣袂翻飞,身披霞光,一下彻底沸腾了。
群情激昂下,那欣喜若狂的高声响彻长空:“辛贼抓到了,辛贼抓到了!”
辛启啸与辛如月,连同杜聿寒一道被押跪在了地上,被迫“臣服”于高台上那个苍白瘦削的少年。
“早知道养虎为患,我当初就该不顾大哥的阻拦,一刀杀了你这兔崽子!”
辛如月仰起头,看着夕阳中那道幽幽坐在高台上,冷如鬼魅的身影,唇边含血,咬牙切齿,万般不甘地道。
白翁在她旁边,扬手一记耳光挥去,厉声斥道:“贱人闭嘴,再敢对主子不敬,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辛如月被打得脑袋一偏,发丝散乱,脸上赫然浮现出五个指印,旁边的辛启啸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地喊道:“阿月!”
辛如月却是扬起头,狠狠吐出了一口血水,放声长笑道:“来啊,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快来啊,姑奶奶等着化作厉鬼,将你们这个所谓的‘主子’,一道拉下地狱!”
“你!”白翁怒不可遏,又是狠狠一记耳光打去,“贱人,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他还欲再多教训下这辛如月,那高台上的少年却是一抬手,冷冷喝止了他:“白翁,够了。”
夕阳照在那少年清秀昳丽的眉目,他苍白着面容,扬起唇角,笑得宛如一条毒蛇般:“圣姑,你别急,自然有你化厉鬼的时候。”
他仍然唤她“圣姑”,语气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讽刺,字字句句透着无比的寒意。
“你们当然会死,一个也逃不掉,只是——还不是现在。”
“我还在等一个人回来,你们马上就能见到她了,你们不是很想她吗?我当然应该成全你们了,不仅让你们相见,还要当着她的面,跟你们好好玩一玩‘游戏’,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们说,我送给她这样一份大礼,她会不会十分感激我,欢喜不胜?”
少年的话回荡在长空下,叫辛启啸与辛如月身子俱一颤,辛启啸抬起头,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道:“是,是辛鹤,你把辛鹤怎么了?原来是你,是你搞的鬼!”
他身旁的杜聿寒也是呼吸一颤,抬头咬牙道:“你,你不要伤害辛鹤!你若敢碰她一根汗毛,我,我就……”
“你怎么样?”高台上的少年冷冷一笑,微眯了双眸:“杜公子,你现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温柔乡里的女人呢?实话告诉你,她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少年攫住杜聿寒的眼眸,笑得残忍而快意,一字一句回荡在海风之中——
“待到她一回来,岛上便会举行登位仪式,童鹿光复,我钟离氏登位为王,我会迎她为后,再叫她亲眼看着你们受尽折磨,凄惨而死,作为我们新婚大喜的一份贺礼,你们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