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挨着你睡了,脸皮太厚了吧?”辛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手拎起枕头砸了过去,“真的中邪了吧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快睡吧!”
微风徐徐,天色晴好,湖面荡起阵阵涟漪,骆青遥与辛鹤一早就乘舟渡河,找到了卢华吉。
不得不说,芦花鸡还是担得起“宫学百晓生”的名头,他见了那画像一怔,直接问道:“这画像你们哪里弄来的呀?”
辛鹤与骆青遥对望了一眼,没吭声。
芦花鸡仔细察看着画像,接着道:“如果没猜错,这画像绝对有些年头了,因为宫学上一次举办面具夜宴,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了,自从那一次舞者里混进了杀手,行刺章怀太子没得逞,事情闹大后……诶我说,这,这不会是章怀太子留下的遗物吧?”
芦花鸡霍然抬起头,瞪圆了一双眼,辛鹤来不及多想,赶紧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卢大哥,你小点声!”
她拼命给他使眼色,声音从齿缝间溢出:“有些东西不能乱猜的,会出事的,懂吗?”
芦花鸡到底是个聪明识趣的人,立刻瞪圆着眼,点头如捣蒜,倒是一旁的骆青遥,脸色陡然一沉,忽地走上前,一把拉开了辛鹤,皱眉冲卢华吉道:
“崩管这画像怎么来的了,罗嗦一大堆,快点进入正题吧,这些撒花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傩班的人吗?”
“不,不是的。”卢华吉定了定心神,擦了下汗,埋头指向那画像,低声道:“这种仪式叫作‘送花福’,在以往宫学里举办的面具夜宴上都有,这些捧着银盘,不断撒花的姑娘,不是傩班的人,据我所知,她们都是宫学里的‘妙花娘子’。”
“妙花娘子?”辛鹤微微惊奇。
“对,就是在宫学里专门打理花圃,栽种各种奇花异草的人,一般选进来的都是些心灵手巧的妙龄女子,因身处宫学这等书香之地,她们也便得了个‘妙花娘子’的雅号。”
宫学里有一座洛水园,栽满了百花香草,远远走近,都会有一阵清风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骆青遥与辛鹤来到洛水园时,正见到几个清秀的少女在浇花,她们身上统一穿着素雅如兰的轻纱长裙,跟章怀太子画像中的装束一模一样——
果然,章怀太子笔下的那位姑娘,曾经正是这洛水园里的一名妙花娘子!
骆青遥与辛鹤找到线索,喜不自禁,立刻在一位妙花娘子的带领下,找到了这里的主事人,想要查个究竟。
“二位公子是想看看这洛水园里,历年来的妙花娘子名册?”
这座花园的女主事有些上了岁数,是一位气质极温雅的老妇人,这儿的妙花娘子们都尊称她一声“石倩姑姑”。
她几乎是将一生都献在了这片花海里,明明已年过半百,却保养得极好,脸上都难得看见一丝皱纹,只有鬓边多了一些白发。许是长年累月地浸润在这片花海之中,心境平和安宁,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她听说了骆青遥与辛鹤的来意后,点点头,徐徐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阁楼前——
花神阁。
骆青遥与辛鹤抬起头,念出了那匾额上三个古雅的大字。
“这还是宫学创建之初,第一任院首题下的字呢,里面放着二位公子想看的名册,我们这里叫作《花神册》。”
《花神册》里,记载着所有选入宫学的妙花娘子,自然也会包括章怀太子的那位“爱人”。
一切简直令骆青遥与辛鹤喜出望外,顺利得他们都不敢相信,本来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却没想到这里竟然当真存放着名册。
而更让两人惊喜的是,打开《花神册》,每一位妙花娘子的记载旁,竟还单独附有一张画像!
对,画像,这才是今日最大的惊喜与收获。
骆青遥与辛鹤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路翻去,终于,他们停在了其中一页——
灵晴。
是了,就是这个女子,章怀太子心心念念的画中人,终于找到她了!
原来她的名字叫作,灵晴。
那幅有些泛黄的画像上,少女站在花海中,眉目楚楚,衣裙随风摇曳,不胜温婉。
但是,她的五官其实只算得上清秀而已,远没有章怀太子笔下那般耀眼夺目,动人心扉。
可以说,正是因为章怀太子动情的笔触,才为她增添了太多丽色与让人遐想的地方,真正的她,其实只算得上小家碧玉,清秀可人。
可是,今日在这《花神册》里,终于得见“真颜”的辛鹤,却没有失望,而是一份难以言喻的感慨。
“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的……”她凝视着那画像,喃喃自语着。
“啊?”骆青遥有些没听懂。
辛鹤抬起头,望着骆青遥,无限感慨,一字一句道:“你说,章怀太子该有多么爱着这位灵晴姑娘啊?”
“所以才会将她画得那样美好,那样动人,这就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吧,即便世上繁花万千,他却只对她情有独钟。”
“因为在他的眼中,她的的确确,就是这世上最美好,最让人动心的姑娘啊。”
辛鹤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有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和风微微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她一张脸白皙如玉,眼神清透得似一汪泉水。
骆青遥看着她,一时愣住了,久久的,才从唇齿间呢喃出一句——
“是啊,的确是世上最美好,最让人动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