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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考闹事

她微微皱眉,旁人或许听不见这遥远考场中传来的声响,她却耳尖微动,自幼习武下,五感均比旁人敏锐,此刻不由有些暗恼:“哪个家伙在闹事啊?还让不让人考试了?”

那声音听不完全清楚,只感觉是个年少气盛的家伙,辛鹤握紧手中的笔,暗自期盼这家伙快快被监考官扔出考场。

“要是没考上宫学,我非得把你揪出来揍一顿!”

咬牙哼哼着,辛鹤深吸口气,埋头继续考试,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考上宫学,找到那本《妙姝茶经》,救活姑姑的爱人!

风掠长空,暖阳照着屋檐,窗外杨柳轻拂,飞絮漫天。

另一边的考场中,骆青遥还在扬声念着《十罪书》,他每说一条,堂上的鲁行章便会微微点头,唇边露出诡异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十罪书》到了最后一条,骆青遥顿了顿,深深看了堂上的鲁行章一眼,拔高语调,几乎按捺不住心中那份翻涌的悲痛与愤懑,一字一句高声道:

“其罪十:滥用私刑,草菅人命,令宫学弟子陶泠西赤足立雪,单衣沐风,致使陶生双腿冻死,卧病不起,大好男儿一夕沦至残躯,日夜饱受针灸之苦,焉知此生毁矣……”

悲愤的字字句句间,仿佛风雪灌入学堂,众人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地萧寒的一日,陶泠西抱着自己的木马跌跌撞撞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被鲁行章当众责罚的场景。

“不要毁掉我的偃甲飞马,求求院首,不要毁掉它们……”

陶泠西耗费无数个日夜,辛辛苦苦做出的木马被踩在地上,支离破碎,只因晨读大会上他的迟来一步。

这冬日的晨读大会由鲁行章发起,旨在磨砺学子意志,卯时不到书院众人便要齐聚一起,诵读诗文古籍,而这个时辰,天都还是漆黑一片的。

好巧不巧,陶泠西第一日就落在了鲁行章手上,成了他推行新规,震慑众人最好的一杆枪。

他不仅要罚他,还要加大力度,重重罚他,罚得人人色变,罚得“杀鸡儆猴”,叫日后晨读大会上,再无一人敢迟到早退。

陶泠西迟来的原因正是他怀抱的那几只木马,他一向痴迷于此道,手中做出过不少新奇玩意儿,平素总被人戏谑,不该出生在武将世家,合该生在一个老木匠行。

而此刻,他呕心沥血,挑灯熬夜做出的那些“宝贝”,就被鲁行章狠狠踩在了脚下,如同碾碎他的一颗心般。

身子孱弱的少年,在风中摇摇欲坠,几乎是面白如纸地扑上去,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着:“院首求求您,求求您,学生知道错了,学生再也不会迟到了,求求您不要毁掉学生的偃甲飞马……”

“什么偃甲飞马?尽是一些旁门左道,奇巧淫技,就为了这些小玩意儿错过晨读大会,你眼中可还有院规?”

“自己除去衣裳鞋袜,给我去雪地中反思己过,晨读未结束之前,不准回来,听清楚了吗?”

严厉的喝声响彻在众人耳边,满场脸色大变,就在一片噤若寒蝉间,队列中的骆青遥再也忍不住,昂首目视鲁行章高声道:

“鲁院首,晨读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后才能结束,难道陶泠西就要脱了衣裳鞋袜,活生生在雪地里冻上大半个时辰吗?这样的大风雪,莫说人会冻坏,就连牛马都捱不住的,难道只因迟来一步,就真要将人活活逼死吗?”

鲁行章站在高台上,冷冷望了他一眼:“违反院规,理当如此,若不严苛执行,如何管束宫学?”

“可我们不是犯……”骆青遥那时还欲再争辩,已被身旁兄弟齐齐拉住,高台上的鲁行章亦厉声道:“谁还要为陶泠西求情,便与他一同连坐,共同领罚,多一人,受罚时刻便翻一倍,想要领教的弟子尽管站出来,我现在便来统计一番,好好数一数,你们究竟该在雪地中站多少个时辰!”

“你!”骆青遥怒火中烧,捏紧双拳,到底还是陶泠西拉住了他,面容苍白的清秀少年贴近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道:“遥哥,不要再说了,我独自领罚便是了……”

“只要你,只要你将我那些偃甲飞马的残块偷偷收好,我就放心了,请你一定要帮我收好,其他的……都不用了,半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相信我,我可以撑住的。”

怎么可能撑得住呢?

那么煎熬漫长的晨读,那么凛冽呼啸的大风雪,便是江湖上的高手侠士都难以抵抗,更遑论宫学之中,陶泠西一介羸弱书生?

他被带回去时,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一双腿都冻坏了,却还对前去探望他的骆青遥与姬宛禾几人,勉强露出微笑,安慰道:“还好,还好我的手没有冻坏,日后还是能做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反正我一做就要在屋子里待大半天,也不常走动,其实,其实也不算太坏了,对不对……”

那样苍白的笑容和语气,每夜每夜地回荡在骆青遥脑海中,像有一根针扎在他胸口,令他难以喘息,夜不能寐,心欲滴血。

“陶生双腿冻死,卧病不起,大好男儿一夕沦至残躯,日夜饱受针灸之苦,焉知此生毁矣……”

《十罪书》的最后一条久久响荡在考场中,骆青遥死死攫向台上的那道身影,几乎恨得要将牙齿咬碎了。

静寂的场中也开始隐隐躁动起来,不少人愤慨间眼泛泪光,当骆青遥落下最后一个字时,他身侧一人霍然站起,将手中考卷高高一举,上面只字未动,他直直着目视鲁行章,当着满考场人的面扬声道——

“宫学子弟陈昌明,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随着这一声落下,旁边又有一人站起,手持考卷高声道:“宫学子弟谢川源,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这两声犹如一记信号般,一道道身影接二连三地站起,此起彼伏的附议之声在考场内回荡着,撼人心魄——

“宫学子弟齐少琰,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宫学子弟王文阙,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宫学子弟柳季常,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

转眼间,考场内站起了一片人影,高台上端坐的鲁行章却依旧冷笑着,神色丝毫未变,与骆青遥四目相对中,唇边甚至还挑起了一抹森森寒意。

如此大的动静,终是引得书院上下的院傅们全部赶来,众人围在门边,一个个目瞪口呆,压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鲁行章任院首以来,第一回,竟然有人敢带头闹事,挑衅他院首的权威!

考场内也依然躁动着,站起身的至今为止全是男弟子,还尚未有女弟子敢站出来“声援”,虽然她们心头亦是热血翻腾,激动不已。

但毕竟都是些姑娘家,其中不乏家风森严的世族小姐,要真正豁出去,跟着骆青遥“大干”一场,公然对抗院首鲁行章,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与胆魄。

一时间,考场内的女弟子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微微咬住了唇,心头一片天人交战。

门口的几位女傅却稍稍松了口气,还有年长些的女傅不住向考场内使着眼神,暗示女弟子们不要跟着胡来,却就在这时,一道纤秀身影冷不丁站了起来,一字一句清冽响起——

“宫学子弟姬宛禾,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这一下彻底令考场炸开了锅,连骆青遥的背影都不易察觉地一颤,他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姬宛禾。

姬宛禾却无视周遭喧杂,只是对着他抬起尖尖的下巴,扬唇一笑。

蠢就蠢吧,一辈子这么长,还不兴恣意几回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能怎样?

有了姬宛禾的毅然站出,女弟子们也纷纷受到鼓舞般,再顾不得怯懦,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站起,场中又掀起一片“以白卷明示决心”的浪潮。

少男少女们面孔稚嫩,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意气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呼啸山河,可撼天地般。

骆青遥久久回望着姬宛禾,终是轻轻一笑,双唇动了动,无声道:“宛姐行啊,舍命陪君子。”

姬宛禾笑眯眯回敬:“去你大爷的。”

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了口气,眼前仿佛白茫茫一片,如有飞雪扑面而来,耳边响起一个温柔腼腆的少年声音——

“阿宛,这些飞马,我其实想要送给你,你别笑话我,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很喜欢天上的浮云,无拘无束,变幻莫测,但你却永远也无法触摸到……”

“我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这些飞马,给它们插上了翅膀,如果有朝一日,它们能飞上天空,是不是就能代替你,去看一看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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