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此时已经没那么激动了。看了欢喜写的那些话,又开始激动:“是她,是她,一定是姑姑。不说别的,就那画法,天下间就只有姑姑一人用。”
许超不解:“那画我也看过了,并没什么不同啊?”
“你自然看不出来。”李老师有些得意。“我听父亲说,姑姑从小最是聪明执拗。认定的事情,便再不更改,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从小学画时,便十分有天赋,可偏养成一个坏习惯。她的夫子无论如何教导,她就是改不过来。所幸那习惯也影响不了大局,且她又是女子,夫子一气,便随她去了。谁知后来她自己不服输,下了大力气,竟是改了。为此她得意许久,后来却将那一问题稍作修改,在每一副她画的画上,以此留作记号。旁人看了,只当是寻常。只有知道的人才知道,那是她专门留的记号。”
“真的么?在哪呢?我竟是没看到?可也不对啊,这是小喜子画的啊!”
李老师叹道:“我猜,她在教她的时候,用心并不多。也亏得小姑娘聪明,将她的一些手法,硬记了下来。而我这姑姑大概根本没注意过这一点……”
许超顿了一下,才道:“我听说,小喜子五岁进山。就在那位婆婆身边养着,一直到十三岁才出来。学了不少东西,厨艺,女工,琴棋书画……全都是基础阶段。”
李老师道:“这就是了。小姑娘太小,还不到定性的时候。什么都是模仿,也亏得小姑娘记忆好,聪明,才能学这么多。这点,像你表姑婆。”
许超沉默了,半晌才道:“李老师,你准备怎么做?”
“先确定,她是不是姑姑。若是,我总得要去看看。去拜忌一下……”
欢喜想着,李老师今年得多大呢?婆婆被冲喜的时候,他应该没多大吧?然后又想,李老师对于婆婆的感情,应该也没多深厚才对。之前的激动,是因为找到了人,还是因为对逝去的先人有了交待呢?
过了许久,许超苦着脸回来了:“看来,今天咱俩得好好忙一回。”
这在欢喜的预料之中,她都说有信物了,李老师又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再等上一夜?那必是立时要看的。便是李老师不提,许超也肯定会急李老师所急。
许超来到她身前,将本子又还给她:“走吧,咱两再跑一趟,回去把那位婆婆给你的东西拿过来给他瞧瞧。免得他这心,总是沉不下来。”
两人车骑的飞快,眨眼就到了小院。
欢喜进屋,将藏在所有行李里底下的一个小袋子拿出来。里面装着一个碧色的指环,一块润白的玉佩。这是婆婆死前给她的,婆婆让她将东西私下藏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她知道,婆婆有很多首饰。
罗爷爷别看就是泥腿子,最大的本事,还是在那大户人家里学的厨艺。可对这位婆婆那是真的好,吃的穿的用的,从来都是他能给的最好的。婆婆从家里逃出来时,应该也带了点东西,但着实不多。后来逃命,又要在山里安家,又花出去许多。最后剩下的首饰,并不太多。
但她临死前,交了一妆奁盒的金银首饰给爷爷。那些,全都是罗爷爷后来给她弄来的。罗爷爷对罗家上下说,那是给阿喜将来的嫁妆。但欢喜知道,罗家的那个妆奁盒早就空了,只有那个盒子还留着。
不过,原主不知,欢喜现在细想,到是明白了。婆婆这是给欢喜安排的后路,比之罗爷爷那莫名其妙的婚事,这盒子金银,才叫意味深远。如果不是这盒子金银首饰,欢喜别说是上高中了,能上学大概就不错了。嫁妆不嫁妆的,婆婆根本就没把那点金银首饰看在眼里。
那一盒子的金银首饰,也没有她藏起来的这指环玉佩贵重。甚至于,再过些年,便是连那妆奁盒也比不上。
拿着指环和玉佩出来,许超凑上来看了看:“哟,还真是的。”
欢喜疑惑,不解的看他。
许超直接从颈间拉了条青线出来,从青线上挂着枚玉佩。两块玉佩往一起一放,大小图案,竟是跟她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欢喜突的瞠大眼睛。
“别乱想,这是李老师送我的。一来我总爱到处跑,能帮着找人。二来,李老师也没有子女,将来,我给他养老,跟他儿子也没什么不同。”将她的袋子塞回她手里,自行车一推:“走吧,这会儿过去,估计就能吃饭了。”
欢喜坐上车,手里的袋子捏的死紧。
很快,又到了李老师家。这一次,他家的门都没关,只一只大狗在院子里,看到两人,叫了两声,便又停下。
堂屋里已经摆上饭菜,李老师却站在屋前,正望着门口,看到他们,猛的上前两步,又生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