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五条家的厨房里此刻正散发着浓浓的甜香。

白石澪搅拌着锅里看起来差不多的糖浆，她用勺子沾了点，然后转头望向正托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五条悟。

“试试？”

闻言，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少女面前，接过那支沾了糖浆的勺子，在垂眸看了会后，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还是不够甜。”

白石澪接过那几乎被原封不动还回来的勺子，然后把它举到自己嘴边。

“......喂。”五条悟第一次露出讶异的神色，他看着少女的动作，却已来不及阻止她。

“这样的甜度还不行啊......”尝了口糖浆的白石澪如此喃喃自语，回过神的她察觉到男孩的异样，随后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没事。”

见他如此回答，少女也就没有过多注意，毕竟她现在脑子里思考的，都是关于糖浆的配方问题。

再次转过身去的白石澪没有发现，六眼神子那耳根上的微红。

在这数小时间，少女每次都会根据五条悟的评价，不厌其烦的对糖浆进行改良，然后让他过来尝味，以此更深入的了解神子的口味，并不断的对配方进行调整。

这一次，五条悟显得异常执着，平日对任何事都无所谓而漠不关心的他，甚至吃着那些硬绷绷的“砖块”都面色如常的他，这次却对糖浆的味道高要求之余，亦有着莫名的执拗，甚至到达了烦人的地步。

然而那名白发少女，却一次又一次的细心倾听着神子的要求，然后花费心力的思考如何才能更接近他口中的描述，随后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过程中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反倒是异常的认真与专心。

若是平常人，早已在五条悟那极度麻烦的要求下转身离去了。

五条悟舔了口勺子上面的糖浆，下一刻，他停住动作。

见状，白石澪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在先前数十次的尝试中，神子会在试味后的瞬间便指出里面该改进的地方，而不是如此刻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以为他是累了的少女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虽然五条悟的口味十分刁钻，他离开了，恐怕进度会减慢很多，但经过一天的课程，恐怕他已经很是疲惫了，而且明天还要上课。

其实先前白石澪便提出过让他率先回去休息了，但神子似乎对这件事异常执着，即便累得快要睡着了，却丝毫没有回去的念头。

“......好吃。”

在低声说了这句话后，五条悟第一次把勺子上的糖浆都舔舐干净，没有残留分毫。

吃完后，男孩抬头望向微怔的少女，眼底露出了孩子般的期待神色，有什么细碎而耀眼的光芒在他那长年黑暗笼罩的苍眸中迸发出来。

这是第一次，白石澪看见这位淡漠如神明的六眼神子露出如此刻般的神情。

不是高高在上的强大存在，而是宛如一个真正的孩子般，对自己的喜爱事物不自觉的散发出发自内心的纯粹情感。

“......你喜欢这个？”少女稍有迟疑的道。

“嗯嗯。”五条悟眼露微光的点了点头，在仿佛之中，白石澪似乎看见了一头平日高贵优雅的白色猫咪正在兴奋的摇着尾巴。

被自己这个想像给逗笑了的少女不禁失笑一声，她蹲下|身来，稍稍压低的声线带着此世最温柔的光明，她对男孩道：“你喜欢啊，那真是太好了。”

说到底，她如此努力的调整着糖浆配方，也是因为难得看见五条悟有着喜爱的事物。

她想要看到男孩开心的一面，想要看到他如同平凡孩子般真实的一面，而不是那个名为六眼神子的冰冷面具。

从少女那发自内心为他感到高兴的声音中，似乎察觉到什么的五条悟怔忡的看着她，眼底像是有什么万年的冰冷与黑暗正在悄息融化。

“不过还不能吃，现在它只是糖浆。”白石澪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神子那看起来无比柔软的白发，“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起来就能吃了。”

感受到头上触感的五条悟如受惊的猫咪般瞪圆了眼睛，他呆呆的看着眼前少女那过分温柔的面孔，身体僵硬的任由她亲昵的动作。

自出生起，在这十年期间，从来没有人带着如此刻般温暖的态度对待他。

他能感受到的，永远就只有那评估着神子价值的幽冷视线。

向来高速运转的大脑死死当机，数百年一见的无下限术师第一次停止了思考，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

直到少女收回手，他才堪堪回过神来，脚步下意识踏前，似乎身体本能的想要追逐那道唯一的光芒。

“......那你呢？”

“我？”白石澪站起身来，笑了笑道：“剩下还有些工序没有完成，我会晚点才回去。”

“......我留在这里。”

“欸？”她看着径自坐到椅子上的五条悟，疑惑开口，“你已经不需要帮忙试味，所以可以回去休息了。”

“更何况你已经很累了吧。”

男孩眼底的疲惫，虽然微不可察，但却是确确切切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