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本准备带着香衾回去。
“娘亲,转角其中一人气息微弱,应该是生机渐逝……”松音这时候突然说。
果然有两个人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一男一女,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男子一看就是个冷厉不苟言笑之人,女子确实如松音所说,苍白瘦弱,气息微弱,不懂医的人也能看出她是身体不好的人。
阮潆停住本想要离开的步伐,等到人到近前,竟是那女子先开了口:“委实抱歉,刚刚走到这里就听到了刚刚那位夫人与小姐的对话,委实是冒昧了。”
仔细一瞧这女子生的温婉袅娜,目光温和纯净,应该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子,而且身边男子虽然冷肃,对这女子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小心和在乎,望向这女子的目光夹杂着柔情。
阮潆正在瞎想的时候,松音又开口了:“应该是生产的时候大伤元气,现在内里逐渐衰败……”
阮潆正色,她也是看出了些的,只不过还没有松音这种观面色就能判断的八九不离十的本事。
“没什么的,这位夫人别介意,此处虽然山挡风,到底过了晌午,山间还是凉,还是莫要逛久了,早些回去才是。”阮潆看着她的样子,没有忍住叮嘱了下。
她倒是没有自告奋勇要上去医治,毕竟她虽懂医却并不是大夫,又不了解对方身份,最关键的是,对方也不会有陌生人要给医治就相信的。
不过她还是真的很喜欢那夫人身上的气质的,虽然身患重病,却依然保持那样宁静和温和的气质,也是难得了。
女子点头微微笑了:“多谢关心!”
阮潆带着香衾离开,松音还在叨咕这种情况只有她有办法治,否则那女子也没几天好活了云云。
阮潆自然也知道,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就像是自己去王府自告奋勇,也没有想过马上被人接纳,还要冒着被人彻底清查的风险,只有王爷她愿意,别人的话,自己只能遗憾了,医术来的太过蹊跷,也需要时机慢慢展现。
回到禅房也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华安寺的斋菜也挺出名,阮潆还是挺期待的。
而阮潆走后,那对男女并没有离开亭子。
“傍晚确实有些凉意,你偏偏还要过来这里吹风,这身子怎么能受得住!”男子语带关切,面上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女子温婉的笑着,看着男子站在一边挡住了风,柔声说道:“妾身这身子也就这样了,这么多年夫君对我照顾有加,现在也愿意包容我的小任性……这时候能再回咱们曾经相识的这个亭子,妾身心里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男子听到女子这么说,明知是实情,可是眼中依然有水光闪现:“说什么傻话呢,咱们家孩儿还等着咱们回去呢。”看到女子体力不支,将人揽在身边靠在自己怀中。
女子柔柔笑不出声,要不是自己没多长时间好活了,也不会任性的要求夫君在政务繁忙的时候带自己来华安寺,最后纪念下两人的相识,她再没什么遗憾。
成婚二十四载,夫妻两个琴瑟和鸣,感情极好,夫君面冷心热,专情如一,即便自己多年无所出也没有纳妾,她可能也不是好妻子,丈夫不愿意她也不会上赶着送,所以前年怀胎,即便夫君反对,她也依然坚持在这个年纪生下自己的孩子。
生产艰难,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到底伤及根本,即便夫君和自己百般调养,也无法延绵福寿,不过她不后悔,这样好的夫君,她即便失去性命也要为他留下血脉。
只是幼子可怜,如此年幼就要失去母亲,不过她相信自己丈夫能够照顾好这个孩子。
她不在乎自己死后丈夫是否另娶,毕竟他身为吏部尚书,多少人家挤破头也会想将自家女儿嫁给他,她也不忍心他孤独终老,所以只要求今后那女子对他好,对儿子好……
心绪纷杂,女子转移了话题:“刚刚那位小姐真是貌美,人也懂礼却不软弱,一看就是好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
男子点头接话:“那小姐正是英国公府的姑娘,你不关注流言不知道,前些日子刚与刚刚说话那妇人家退了亲事。”
“怪不得,原来就是英国公府那个第一美人,这样好的姑娘是不应该嫁进那样的人家。”虽然她不了解前因后果,可是从刚刚几句话也知道,必然是对方的错。
夫妻两人闲谈两句,就回转了,女子身子委实不适合在外面呆久了。
这边用了晚膳,阮潆也将遇到孟母等人的事告诉了祖母。
“真是扫兴,本想着出来散散心,竟然还和那家子碰到一起去了,明日咱们上香求签听了佛理,后日一早就去庄子吧。”虽然她们并不怕事,本也不是她们理亏,但是到底是觉得膈应,本打算住两日的,也想着早点离开。
二婶齐氏也在一边应和,虽然她也想在寺中多住些日子,可是她也是真的疼爱阮潆,也是不想和碍眼的人呆在一处。
定好了行程,众人都回各自禅房休息。
半夜,好梦正酣,就听到这佛门清净之地有着不寻常的声音,阮潆素来浅眠,又加上重生以来感官提升,别人可能没注意,她却是听到了。
起身下榻,穿好了衣裳,阮潆开门出了屋,先在院子中听了听,是隔壁院子的声音。
“快去下山找大夫来。”男子声音急切,他虽知道自家夫人身体,却也没想到白日还精神甚好的人,晚上竟然又发起热来,眼下更是昏迷不醒,这在这深山古寺,什么也不方便。
阮潆虽然没听过今日下午的男子的声音,可是想来这种时候找大夫,应该就是那女子出了事情,想到那女子温婉的笑,清澈的饱含善意的眼神,阮潆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何况眼下自己再去应该也更好被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