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床上有人？”

苏白缓缓转过脸，眼前垂坠着的青色帷帐，因为季菽函刚刚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窄小的缝隙，从这个缝隙之中，确实能看到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只是，看不清楚。

“苏白……”季菽函看到苏白站起身，有些担忧地看着苏白。

“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应该就是他吧。”苏白说着，便伸手拉过了帷帐。

季菽函的心跟着悬了起来，苏白说得没错，既然是出现在青灯狐狸的洞穴之中，那么，床榻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青灯狐狸……

可是，当苏白拉开床边的帷帐，他的脸色却变了：“怎么会……”

“苏白，出什么事情了？”季菽函忍着胸腔处的痛感，跟着站了起来。

床榻上躺着的是个女子，穿着一袭青衣，头上的发髻还很完整，皮肤苍白但是轮廓绝美，纤长的睫毛静静覆盖，面容温柔。

“这是我娘……”苏白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拉住了床榻上的女子的手。

“你娘为什么会在这里？”季菽函奇怪道。

苏白摇着头，眼眶再度红了：“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菽函伸出手，覆盖在了苏白的肩膀上，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太震惊了。

“明明我娘去世的时候……”苏白的声音夹杂着颤音。

“你娘去世的时候怎么了？”季菽函问。

苏白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开口：“我娘去世之前，让我一定要将其火化，所以我才……”

季菽函蹙眉：“那你娘的骨灰呢？”

“没有，没有骨灰。”苏白摇着头，眼泪从他的眼角溢出。

没有骨灰。

火化后为什么会没有骨灰？

季菽函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眼前这个躺在床榻上的人是苏白的娘，那么之前和苏白一起生活的人又是谁？

“之前，你说你娘会在月圆之夜变成青灰色的眼睛，你还记得吗？”季菽函咽了一口唾沫，她忽然觉得，这真相可能和他们的预料大不相同。

苏白闻言，胸腔像是被什么挤压住，一时间呼吸有些不顺畅。

季菽函垂下眼睑，目光再度落到了床榻上的苏白娘亲身上。

“如果这真的是你娘，这个应该是她的遗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腐坏，应该是青灯狐狸用了什么术法吧？”

听了季菽函的话，苏白缓缓抬起头来，他极力压制着心里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伸出手捏了捏他娘亲的嘴角。

苏白的娘亲嘴唇微微张开，淡淡的青色微光就从她的口中溢出，季菽函俯下身，这才看清楚，原来苏白娘亲的嘴里含着一颗闪着青色微光的圆核。

“我想，你娘亲的遗体之所以能保存这么完整，应该就是这颗青色的圆核在起作用。”季菽函猜测道。

苏白缓缓松了手，缩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他娘亲的一只手。

两人这才看到，苏白娘亲的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苏白很快将他娘亲手中的信件取出来，缓缓展开了，信纸上面写着：

“玉儿：

你走时，我心中悲戚万分，本愿与你一同共赴黄泉，可是看到苏白，我心中不忍，于是准备用我仅剩无多的时日陪伴他。

在世间人的眼中，我是妖孽，天大地大，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所以，我幻化成了你的模样，借用你的身份陪伴苏白。

苏白一天天长大，那模样可真的是越发像你了，每每看到他的笑容，我就越发想念你，近日，我月圆之夜遭遇的反噬也越来越厉害了，我知道，我时日不多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惊秋戏楼的老板和你交情甚好，在我大限将至之时，我想拜托他照顾苏白。

走之前，我会将青木簪留给苏白，我本不想他找到这里，但若是有一日，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想必还是会找到这里，到时他便会知道，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他父亲，只是，这孩子还未见过我真实的模样。

玉儿，这一世人妖殊途，我们终究还是自食恶果，产下苏白后，你耗尽生命而亡，而我将我修炼千年的内丹给你，也终究只是保持了你的容颜……

但愿有来生，你我生命同。”

“玉儿，是我娘亲，她的名字叫苏玉儿，”苏白的眼泪滴落在信纸上，满眼都是悲戚和怅然，“原来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的，竟然不是我娘亲，而是父亲……”

“苏白……”

季菽函握住了苏白的手腕，她知道此刻的苏白心里有多难受。

一直陪在苏白身边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这也是季菽函没有想到的。

“嘭——”

上面传出了一声巨响，一时间，洞口处涌入了不少的尘烟，接着整个暗室就开始摇晃起来。

季菽函没站稳，和苏白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等到尘烟一点点下落，季菽函才缓缓抬起头来：“他们这是……用了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