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雨还是下得很大。
季菽函坐在门边的台阶上,总算是等到了苏白回来。
“苏白先生,你回来了?”季菽函见苏白撑着伞进了内院,便起身冲着苏白打了招呼。
苏白快步走到季菽函身旁,收了油纸伞,踩着已经全湿的布鞋走上了台阶:“官爷这是在等我?”
“嗯,我在等你……”季菽函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便又开口道:“你别叫我官爷了,我叫季菽函,你叫我名字就行。”
苏白听了,轻笑了一声:“你腰间的令牌说明你不是个普通人,我直呼名讳怕是不好……”
说着,苏白就将油纸伞立在了门口,推开了他的房门:“雨天外面风大,官爷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是这样的,我们要等岑堂京那边的人传消息回来,加上队伍里的伤兵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我们想在你这里多叨扰几日……”
季菽函跟着苏白进了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没事,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倒是怕官爷们挤在房中有些委屈。”苏白点亮了油灯,暖色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他那张温和似水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柔和了。
“不委屈,不委屈……苏白,谢谢你。”季菽函道谢道。
苏白盯着季菽函看了片刻,又看了一眼自己湿掉的靴袜,但是当着季菽函的面,他似乎又不好脱下来。
“你快换鞋吧,着凉了可不好。”季菽函说着,赶紧背过身去,看向了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帘。
苏白看着季菽函的背影笑了笑,这才俯身换了一双干净的鞋。
“好了。”苏白换上鞋,冲着季菽函说。
“嗯……那个……”季菽函重新转过身,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要是直接问苏白面具的事情的话,苏白会不会知道自己今天去过惊秋戏楼了……
“今日你去了惊秋戏楼。”苏白看着季菽函,先一步开了口。
季菽函咽了一口唾沫:“你……你知道了?”
“你在幕布后面,我看到你了,”苏白倒了两杯凉茶,“你是想问我假唱的事情吧?”
虽然季菽函最想问的是面具的事情,不过假唱这个事情,她倒的确也挺好奇的。
“你唱得这么好,到底为什么假唱啊?”季菽函走过去,在苏白对面坐了下来。
“沈先生是惊秋戏楼的名角儿,他很早就出名了,风靡了十几年,我能有今日的嗓音,也是因为听了他的戏,才自学了不少。”苏白说。
季菽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你都说是自学了,肯定是你偷偷看他学的呗,他又没教你。”
“话是如此,但若没有听沈先生的戏,我也不会喜欢上唱戏。”苏白微笑,语气还是谦逊温和。
“那既然沈先生唱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要你帮他假唱呢?”季菽函又问。
苏白半垂双睫,油灯下他的那双眸子有些黯然:“沈先生嗓子坏了,女儿又染上了恶疾,今日在后台苦苦哀求于我,说是让我帮他假唱一年,他赚够了钱给女儿治病便会退出梨园。
他说,离开的时候,会让我出演大戏的主角,并告知众人我是他青出于蓝的弟子,还会邀请很多城中名贵来听我的戏,让我一炮二红,沈先生这辈子没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人,我见他可怜,便答应了……”
“就算是没有他的引荐,凭你的资质,只要到惊秋戏楼当了主角,随随便便就能一炮而红。”
季菽函今天听伍七说了,惊秋戏楼很出名的,所以,就算是没有沈青霜的引见,苏白凭借自己的实力也是绝对可以红透半边天的。
“只是,你觉得沈先生也不容易。”季菽函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苏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季菽函所说。
“对了,苏白,你们惊秋戏楼里,有没有喜欢戴面具的人?”
季菽函想这事儿是苏白的选择,她无权过问,便转移话题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对于季菽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苏白先是怔了一下,旋即才开口道:“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我们在追查一些事情,和面具有关系,所以就问问你们戏楼。”季菽函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苏白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未曾见过有谁戴面具,除非是演出需要。”
“演出需要啊……”季菽函皱了皱眉,这演出的道具说不定就有紧那罗的面具也说不准……
“那你们戏楼的道具能让我看看吗?我在追查面具的事情,所以这些细节都不想放过。”季菽函又道。
“好,那你明日来惊秋戏楼,我带你去看看道具。”苏白开口道。
季菽函一听,顿时笑了起来:“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记得叫我,我和你一起去。”
正在季菽函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苏白再度叫住了季菽函:“官爷,等一等。”
季菽函顿住脚,见苏白去衣柜中取了一套干净衣衫过来,递到了季菽函的面前:“你穿着铠甲去戏楼里太过扎眼,明日就穿这个和我一起去吧。”
“也好,多谢了!”季菽函接过来,冲着苏白笑了笑,不过,因为季菽函戴着面具,苏白看不到她的表情。
“还有你的面具……”苏白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