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干活的仆役都回房歇息了,烛火相继点起,叽喳聊天声不断,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也是人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大厨房的不知名小屋里,秋雯和翠果也在分享着今日的见闻,烛光摇曳,打在少女的脸庞上。
翠果一张苹果脸粉扑扑的,满眼星光,激动地笑道,“哈哈,你居然薅了他们的羊毛,快让我看看!”
“那你可别眼馋啊!”
秋雯神色愉悦地掏出鼓囊囊的荷包,系带轻轻一拉,今天的收获就毫无保留地铺在桌子上面。
“呐,就这些了。”
翠果直愣愣地看着那一小堆,不假思索开口,“不少了!”
可不是,秋雯今天薅下的,都抵得上她半年的月钱了。
但是还不够。秋雯叹气,“离赎身还远得很呢!”
眼见翠果眼都不眨地望着桌面,她索性伸手将那堆银钱一分为二,“好了,见者有份,这一半归你。”
翠果惊讶地望着她,没来得及说话,下一个惊喜就来了。
秋雯把自己的那一堆又推出去了大半,合并到翠果那一堆,“这是木盆的尾款,你代我交给二进吧。”
翠果傻愣愣指着自己,“这么多,都给我?姐姐你不是还要凑钱赎身吗?”
一击致命,秋雯捂着受伤的心口,苍白微笑,“没事的,这点钱也没什么大用,还木盆钱要紧!”
翠果不认同地看着她,“往日说我花钱大手大脚,如今倒轮到姐姐不把钱放在眼里了,蚊子再小都是肉,二进那就算了,我这份姐姐还是收回去吧!”说着就要把银钱推回去。
秋雯赶忙阻止她,“你伤脚刚好,正需要钱补身子,再有剩下的,就让二进在府外给你买些脂粉!”
单身狗恨铁不成钢,“小年轻谈恋爱,怎么能没点表示呢!”
提到二进,翠果羞红了脸,揪着帕子,她声如蚊蝇,“那赎身的事怎么办?”
秋雯想起下午时跟管家的谈话,又看看外面的天色,觉得是时候了。
于是,翠果眼睁睁看着她抽风似的站起身,从床底扒拉出木盆,放到桌子上,“喏,就靠这个了。”
桌上原本铺放的银钱被挤到边角,秋雯却没给它们一个眼神,只定定看着原身是个老木桩的木桶,目光温柔地似乎能让人溺死进去。
她轻轻地抚摸盆底的字锲,喃喃自语,“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说这话的时候,秋雯嘴里噙着笑,满脸洋溢着不灭的活力,像盛夏的骄阳,永远炽热。
*
明天就要献礼,秋雯就算有把握,还是免不了紧张。
翠果在一旁,看着桌上平平无奇的石块和木盆,也替她揪心,“这能行吗?”
“牛皮我已经吹出去了,不行也得行。”秋雯安慰她,“更何况,这事我有九分把握。”
她把目光投向四周,询问翠果,“屋里有磨石头的东西吗?”
翠果想了下,“厨房许是有,只是现在关门了,不如我去厨娘那拿一下钥匙?”
“算了,我刚敲了她一笔竹杠,指不定现在怀恨在心呢!”
“而且大晚上拿钥匙,听起来太可疑,万一今后厨房出了什么事故,咱们两张嘴都说不清。”
秋雯眼睛瞟向台架上的瓷瓶,灵机一动,试探问翠果,“那花瓶没用吧?”
翠果睡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点头,“是没用,但是可贵了呢!”
贵?秋雯捕捉到这个敏感词,果断放弃,转向瓷碗,“这个呢?”
翠果认真看着她,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这个倒不贵,只是量少,你要砸了它,咱们明天就吃不上饭了。”
她抿着嘴唇,“而且砸饭碗,这个意象不好。”
还挺迷信!秋雯指着一旁的杯子,“那这个总行了吧。”
翠果想了片刻,终于点点头,“这个可以,配四个呢,破损一个也没关系。”
得嘞,秋雯掏出怀里的手帕,裹紧杯子,向地上一磕,“嘭兹”一声,杯子裂成数块。
她小心捡起最大的一片,又掏出灰石块,开始在哼哧哼哧地摩擦。
翠果看得目瞪狗呆。
拉锯的声音持续很久,两人轮换着来,磨到万籁俱寂时,才终于收获了半杯石粉。
揉揉酸痛的胳膊,秋雯示意翠果可以了,“大晚上别人还以为是闹鬼呢,乌拉乌拉的。”
眯眼看着收集起的石粉,估摸着这些也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