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路看着面前的墙壁——准确来说,是躺在墙根的那个机——产生了一股荒谬感。
原来,神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吗?
……不,不对,这样的神可不能算作是神了。
直到现在,量产机才反应过来,再次扫视了一遍舰桥内的机子。
杂七杂八的赛博坦人们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躺着的,他们中的大部分并非处于暴躁状态,而是……受了伤的样子。他们看起来杀气十足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战损大多发生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
夺路重新看向了身前的黑色油罐车。
他好像挂了。夺路想。
过了一秒,夺路又想到,虽然不是他认知中的紫色,但那些淹没了油罐车的蓝色不明液体没准是能量液。
作为一名曾给警车干过脏活儿的特工,夺路几乎不会因为预料之外的画面而动摇,更不要说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少了一条腿、腹甲被开了一个能看到金属脊柱的大洞、肩膀残破得只剩下少许原生质体和装甲碎片、双手还被手铐锁着的油罐车了。
量产机的视线扫过油罐车的断腿,那断面并不平整,扭曲折断的金属骨架突兀地支楞在创面外,就像是被什么巨力生生拧断的一样。
比起战损,这更像是蓄意折磨的结果。
夺路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灾的头雕。
油罐车的脑袋同样破破烂烂,两根天线被折断,头盔有不少凹陷,后颈的数据接口敞开着,里边一片焦黑。要不是那双光镜仍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夺路不会认为他还活着。
量产机俯视着油罐车,既不高兴,也不怜惜,他没有一走了之,也没有上前帮忙。
他只是在思考。
……这就是天灾的敌人曾做过的事吗?
在成为最伟大的领袖之前,这家伙遭遇的挫折恐怕远不止这一次。夺路想,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他一定会选择放弃。
看来,所谓的领袖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复杂得多呢。
很快,来帮助领袖的机子进入了夺路的视野。那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领袖,夺路知道,他叫做星皇。
“……天灾?”白色领袖蹲在黑色领袖身边小声呼唤。也许是夺路的错觉,星皇听起来不仅仅是在关心……他好像还有些茫然无措。
油罐车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他好像真死了。夺路想。
然而并没有。
汹涌而至的能量怪物突破了船员们的防线,又被勉强压制回去,紧接着再度突破……战线很快就蔓延到了夺路这边,夺路对此无动于衷。
正如量产机所料,白威震天适时从一边杀了过来。他接连开炮,很快就把怪物们清空大片,只留给夺路、天灾和星皇一个结实的背影。
“你打算怎么做呢,”夺路问,语气比他自己预想中要平静一些,“领袖?”
星皇似乎被这句话给惊醒了。他慌忙给油罐车解开手铐,黑色静滞锁被打开来,几乎与此同时,天灾的胸甲下侧猛地钻出一根触手,紧紧勒住了星皇的脖子。
他不仅仅是活着。夺路想。
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他甚至还有反抗的勇气。
与此同时,跟死了一样的油罐车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虚弱,其中夹杂着无规律的电流声。但忽视这些的话,他听起来冷静而清醒。
“这不像你,擎天柱。”天灾说。他的光镜仍是半死不活的暗红。
“别再硬撑了,天灾。”星皇没有试着去挣脱脖颈的触手,他定定地看着天灾后颈的数据接口,手掌不由得捏成了拳,“我清楚‘他’在余烬源对你做了什么。”
“哦?”天灾扯了扯嘴角,没有焦距的光学镜透出几分嘲弄,“这是又一场关于‘希望和绝望’的游戏吗?你这邪神可真不会腻啊。”
星皇愣了一下。
“我没戴领导模块,我现在不是他。”白色领袖疑惑到显得有些可怜,“你的感知系统分辨不出来吗?”
天灾闻言,同样愣了几秒。
随后,他低声做出了回答。
“……我看不见。”
星皇震惊地睁大了光学镜。
这就是SG普神想让天灾维持的状态吗?只有当油罐车遍体鳞伤、失去所有光学识别系统、无法分辨敌我,他才敢正面出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SG普神可没多少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