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朦胧,竹影疏疏,两人酣饮甚欢。
夜色渐浓,姚织大醉,感觉身上飘飘如踩在云端一般。
而柳不雀一杯接着一杯,先是冒出了耳朵,紧接着尾巴也露了出来,最后变成了一只狸花猫。
“喵~”柳不雀醉醺醺地翻滚在屋檐上,晃得瓦片叮当响。
一会儿又滚到姚织身旁,用头蹭了蹭她的手,一副讨好的表情。
她眯着眼,身体晃来晃去,盯着手边的猫咪,断断续续道:“哪来的…老虎啊,嗝……”
随后伸手将他拍飞,飞起几丈高,重重落在地上。
柳不雀被这一巴掌呼到了房下,一下疼得清醒了许多,变回了人形。
“谁?站出来!是谁攻击了小爷?”
他脸上红晕团团,左摇右晃对着空气喊着,还摆起了架势。
发现无事发生,柳不雀又回到屋檐上。此时姚织已酣睡入梦。
他拿起她腰间的泥人,醉醺醺地端详起泥人:嗯——有些眼熟。
然后又想起她的话,鬼使神差般敲了敲泥人的脑袋,然后倒头睡在她身旁。
第二日,姚织从床上醒来,迷迷糊糊中回忆着,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另一边,师弟师妹们停在路边有说有笑的。顺着他们目光看去,柳不雀在在树坑里四仰八叉地睡着。
一声呓语传来,惊得人群散开。
他睁开眼睛,天空湛蓝,云卷云舒,一片祥和之景。
只是身上散架般疼痛让他倍感不适,怎么躺在树坑里,平日喝醉自己都会睡在树上,今日怎会如此。
他苦想半天:当时敲完泥人,就小憩了会。被一泡尿憋醒了,醒来是狸猫样子,随后去树丛解决了一番。
回来跳到姚织身上,蜷起来,正准备入睡。迷糊中,被一个人揪起来,扔到了树坑里……
这人,是谁啊!?
思来想去,柳不雀最后锁定了那个泥人,定是它的问题。
晌午后,弟子们聚集在副厅,席地而坐。
昨日见过的白发师父,在前方坐定,肃穆沉稳,娓娓道来:
“天下人皆想入白玉京,殊不知白玉京外亦是白玉京;
修道者皆修无情道,殊不知灵气最盛者属有情人也。
白玉京外白玉京,有情道胜无情道。
此番道理,你们可懂?”
……
厅堂鸦雀无声。
“师父,常言道断六欲,绝七情,不受人世困扰,淡出红尘,才为修道,为何在这主有情的修法儿?”云暮低眉问道。
循着声音方向看去,他一袭云锦白衣,眉眼如画,气质薄凉。
“抛了人气,就算得了仙气?未见得。没有人情,与蛇鼠何异。不过是换了层皮,让自己冷血无情也有理罢了。”无一手捋着拂尘肃面讲道。
“灵气是因灵才得气。
白玉京是世间少有的灵气丰盈之地。
有灵气,才有术,长生,才可修炼。凡间长生者少,是因灵气甚少。
如果身处人间,没有灵气源,就不可御术,长生。
所以,修灵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仙灵器。那器,是你的故事,也是你情所在。
情又谓何?爱情,亲情,友情,可想不可得的执念,无法相遇的遗憾,一念而起的怜悯……一切都可作情解。”
神仙无需断情断欲?是情让灵气产生了吗?那就是说有情,才会御术,才会强大。
听完无一师父的话,姚织心中蓦然醒悟,感觉摸进了修道的大门。
时间,如驹过隙。
修炼了一两个月,姚织不仅运气自如,连叶飞花舞也是手到拈来。天赋极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得益于徐妄偶尔在后山开的“小灶”,让她成为同期修炼进度最快之一。
为什么说是其一呢?还有一人修行也极快,云暮。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都在修炼,自然不凡,只是性冷喜静,不与人言。
一日,陌归山,树下。
姚织运着灵气,树叶随着手指在空中飘动,锦鲤也在身旁舞动着。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谁?”
树后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有些面熟,样貌清秀,肤白唇红,水灵灵的眼睛怯怯地瞧着她。
“是师弟啊。”
“师姐……”
他半个身子藏在树后,止步不前。
姚织温柔言:“有何事?”
“打扰师姐,只是想学学师姐的功法。”
她莞尔:“过来便是。”
他挪步过去,眼神还是怯生生的。
“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山橘。”
“姓山?甚是罕见。”
“我没有姓。我娘是红楼唱戏的,生我时想吃橘子,就赐了我这个名儿。”
听完,姚织心生怜悯,正欲说话,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人从天空落下。
“小山橘,可让我好找,该吃午饭了。”
“流景师兄?!我……我不是有意失踪的。”
一青年,略带胡茬,样貌堂堂,举止不束,侠气伴身,有种不拘于江湖的气概。
轻瞥了姚织一眼,接着拎起山橘飞走了。
流景——是那位总偷溜去人间的师兄吧,怪不得举手投足间有豪气。
抬头看了看天,已至晌午,该回去吃饭了。
虽说修仙之人皆饮风食露,但难挡食味。
走至廊桥,若白师姐眼里含着泪,快步走着。
“师姐。”
若白点了点头,疾步向前。
过了数丈,须竹师兄也迈着大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