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幕戏
她半晌没吱声。待他走近她,她蓦地转了个身,一把环住他,声音听上去闷闷的,“霍声远,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从霍声远洗完澡出来,屋子里就开始变得静悄悄的,没了澜澜水声。
因为刚洗完澡,他的头发湿答答的,水珠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水。
他发质好,乌黑浓密,灯光一照,尚有雨露凝结在上面,微微发亮。
男人时常锻炼,他的身材很好。麦色的皮肤在清冷的光束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凌萌初笔直地坐着,一双脚抵着地板,面朝他这个方向,毫无预兆地拥住他,脑袋搁在他肚皮上。
女孩子的头发蓬松而又柔软,发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茉莉香,很好闻。栗棕色的发丝经天花板上吊灯一照,流光乍现,熠熠发光。
和她领证到现在,她难得主动,投怀送抱更是少见。今晚破天荒主动投怀送抱,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语调不疾不徐,带着安抚,“初初,我没生气。”
他以为她是怕他因为今晚的事情而生气。
她话音一落,腰间力道一松,环住他的那双小手瞬间消失了。
他一口气还未降下去,便又看见她嗖的一下窜了起来,微微踮起脚尖……
霍声远:“……”
她的速度太快了,他尚且来不及有所反应,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霍声远历来心思细腻,自然品出来了。
被套是艳丽的大红色,颜色很张扬喜庆。她长发凌乱,贴着被套,黑红两种颜色对比明显。
他眸色不自觉变深,微微眯了眯眼,深邃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完整的她。
周围的环境变得格外寂静,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了。空调制暖发出嘤嘤嗡嗡的声响。
霍声远很敏感,他自然品出来了。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可今天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事出有因。她如今就是在安抚他,是在向他道歉。
事实上她完全没有必要!
他一把抓住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狠狠地磨了磨牙,齿缝间挤出话:“初初,我说了我没有生气!”
虽然面色有所克制,可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不怒自威。事实上他霍声远从来不需要她以这种方式来向他道歉。
凌萌初的一双手被他完完整整地包裹住,动弹不得。
她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凭着自己的热血和冲劲儿。霍声远亲口说过他爱她,而且很爱她。可时至今日她才真正从心底里认识到这个男人不动声色的爱和宠。也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何其有幸,她爱上的男人也真心实意地爱着自己。
她是爷爷一手带大的。老爷子从她牙牙学语就开始将她带在身边。她的性子随了爷爷,生性渴望自由,不愿受人拘束,性子也寡淡,很少有百分百喜欢的东西。长到这么大,她说不出来自己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什么,也说不出最喜欢的一首歌是什么,没有最喜欢吃的食物,也没有最喜欢的颜色。自然不确定最爱的人是谁。
而结婚却意味着她需要孑然一身融入一个全新的家庭,和很多过去陌生的人打交道。需要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柴米油盐,枯燥琐碎。甚至需要生儿育女,然后日复一日单调乏味地过完一生。
天,这多么难呀!
她憧憬向往美好神圣的爱情,也在寻找真爱的路上不遗余力努力着。可她却不喜欢结婚。如果不是爷爷病重,她孤注一掷,狠逼了自己一把,也许再过个三/五年她也不见得会结婚。
然而这段婚姻完全出乎她的预期。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快乐,甜蜜,少女心爆棚,有恋爱的味道。
而这个男人也远比她想象中要令人着迷。他会说动人的情/话,撩人于无形,也会不动声色地宠她、爱她。人前他是脾气火爆的大导演,可时至今日她也没有见识过他发火的样子。他在她面前,有时顶天立地,有时也幼稚得像一个孩子。他有无数种样子,可每一种都让她着迷。
软软一点也没有说错,她是爱上霍声远了,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非他不可了!
凌萌初痴痴地望着他,眼里好似蒙着大雾,湿漉漉的。
一看到她这双眼睛,霍声远就失了神。
他站直了身体,敛了敛神色,声线克制,“初初,我理解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维护,岳母关爱你,疼惜你,害怕你所托非人,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尽管她的这种设想是对我的一种不信任。岳母之所以会这样,只能说我做得还不够好,没能达到她的预期,打消她的顾虑。初初,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能做的还有很多,我会让岳母对我放心的。我会向她保证,她的那些担忧都是多虑的。”
“至于生孩子……”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已经三十岁了,而立之年,身边一些亲戚朋友也早就当父亲了,妈她着急抱孙子也委实在情理之中。不过这是她的想法,不是我的。我尊重你的意见,你想什么时候生孩子就什么时候生,哪怕你不生,想当丁克,我也会无条件支持你。于我而言,此生有你相伴,其余的都是次要的。有孩子,顶多是锦上添花,若是没有,我们两个人也能够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每次都规规矩矩地按流程来,规避风险,将她保护得很好。
也不知是震撼所致,还是感动所致,霍声远话音一落,凌萌初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且眼泪越掉越多,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一看到她哭,霍声远顿时变得手足无措,整个人都慌了。他压根儿就想不到小妻子会哭。
“初初,你怎么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
“好端端的哭什么……你别哭呀……”
“你怎么了?说话啊……”
霍大导演入行这么些年,遇到的棘手的事数不胜数,每次都能从容应对。可唯独面对凌萌初,他便容易失了阵脚。她一哭,他便一点法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