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已经染了凉意，天也黑得早了，屋内蜡烛的光映照在墙上，随着窗户灌进来得风影姿摇曳。

封芮单手托腮靠在桌子上，在她面前是一桌精致的饭菜，只是等一起用饭的人迟迟未归饭菜早已凉透。

封芮睁开眼，屋外已是漆黑一片，“世子回来了吗？”

丫鬟春兰摇头，“还没，世子夫人不如去塌上眯会儿，等世子爷回来奴婢叫你。”

封芮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的人妆容精致一看就是用心打扮过的，身上衣物也是薄而诱。

她等着人是想给人道歉，只是等的人迟迟未归。

前两日封芮做了点心给顾辞洲送去书房，当时他人不在，她好奇他书房架子上的一个琉璃盏，感觉里面装了东西，刚拿起就被呵斥，琉璃盏掉落碎了一地。

封芮只记得当时顾辞洲拉着她就出了书房，脸色很难看，一脸冷漠的警告她不要靠近他的书房，封芮想道歉结果他根本不听，且连夜离家。

一听说顾辞洲要回来，封芮连忙准备了酒菜，还精心打扮一番。

只可惜无人欣赏，抬手将簪子取下，青丝倾泄披散，封芮道：“让人把饭菜撤了吧。”

春兰不解道：“不等世子爷了吗？”

封芮拿起帕子擦口脂，手到嘴边还是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梦里的场景，“不等了。”

就刚刚等人的时候，她靠着桌子小憩了一会儿，却做了个梦，梦里她看到一个姑娘的背影，同时有一个机械的声音告诉她，那个姑娘两年后会取代她的位置，成为她夫君的妻子。

最后机械音还说了一句话：封氏女，善妒、心胸狭隘、闹家宅不宁，成婚两年无所出，休弃。

其实不用梦境提醒，封芮知道顾辞洲不喜欢她，甚至娶她都是不情不愿。

封芮爹外放十二年，五个月前被提拔回京城任职正三品户部尚书，据说那位置户部左侍郎和右侍郎争的头破血流，两边各种找关系，结果最后谁也没想到封芮爹凭空杀出。

从扬州知府直接被皇上提拔成了户部尚书，损了别人的利自然碍了别人的眼，封芮跟着家中堂姐妹去参加宴会，稀里糊涂就被人算计了。

其实她早先一步醒了，只是当看见身边躺的人是顾辞洲，她又给躺了回去。

从扬州到京城拖家带口少说也要走一两月，因封芮坐不得船所以没跟她爹娘一起，也因此她遇到劫匪，被路过的顾辞洲所救。

得知他们都是往京城去，封芮死赖着顾辞洲一路得他庇佑回到京城，虽然一路上顾辞洲话少冷脸，但封芮偏就喜欢那脸喜欢那气质。

她娘一直说回到京城就给她说亲，封芮以前是反感的，不过自打看上顾辞洲她觉得其实可以考虑考虑。

一回京城封芮就让人打听，顾辞洲-永宁侯府世子，天锦卫指挥使，直属皇上，大臣们有事还得等通传，天锦卫有事可直接面圣禀报，当仁不让圣上面前的红人，在京城横着走没人敢惹。

更别说顾辞洲的姨母还是宫里的淑妃娘娘，七皇子喊他一声表哥，外祖家也是三大老牌侯爵之一。

人模样还好，据说觊觎他的贵女数不胜数，身份怎么算怎么比封芮高，是她攀不上的那种。

两辈子加起来头回对一个人心动，封芮又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发现自己被人算计，还是和顾辞洲一起，封芮直接选择躺平。

也许这就是他厌恶自己不喜自己的原因吧，所以她进他书房动他东西他才会那么生气。

想到梦里的声音，两年后被休弃，她的怀柔政策两年都温暖不了一个人？

轩棠苑的蜡烛刚刚熄灭，顾辞洲快马加鞭赶回来，看着漆黑一片的轩棠苑，那股期盼落了几分。

屋里呼吸声很平静，那种平静让他安心。

隔着床账顾辞洲在床边站了会儿，他杀了人就往回赶，身上有血腥味儿不敢靠近怕污了她，将怀里的栗子糕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去了书房。

进书房，扫了眼架子上那些琉璃摆件，“东西都重新换过了？”

暗卫悄无声息落地，“回爷的话，已经全部换了。”

顾辞洲摆摆手让暗卫退下，也不知那日有没有吓到小丫头，琉璃盏碎时他怕她发现自己的秘密，他怕她知道自己的不堪，怕她害怕，怕她离开。

偏他当时有急事要离开京城，来不及跟她解释，也怪他没有考虑清楚，为了不委屈她，他忙着他们的婚事忘了书房这些东西没有处理。

一夜安眠，封芮早起听说顾辞洲昨夜回来了，在书房睡的，封芮抿了抿唇，还在生她气啊。

“少夫人你看，是栗子糕。”春兰注意到桌子一油纸包，“肯定是世子爷放的，世子爷昨夜来过，还给少夫人带了你最喜欢的栗子糕。”

封芮有些诧异，面上忍不住浮现了笑意，夫君没有生她气了，还给她带了最喜欢的栗子糕。

“春兰，把那对琉璃瓶拿出来，快。”随便动人东西是她不对，夫君给她带栗子糕说明他已经不生气了，她也要赶紧去道歉。

琉璃瓶是在她嫁妆里找出来的，用一对儿赔他一只应该可以。

封芮刚起念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姑娘，模样很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

对了，梦里，梦里她见过这个姑娘的背影。

再看画面中，那姑娘背着背篓弯身挖东西，看环境像是在山上。

画面是无声的，不过当看到姑娘挖到人参那股喜悦即便无声也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