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是煤,一点都不压称,照这样下去,今天一天,连一斤玉米面也赚不上了。”
灵奇也很着急,他还指望今天多赚点,让家里有点存粮呢。
“要不咱先少掺点石头,等天黑时,多掺点,那时鬼子看不清。”
说干就干,两人往煤里掺了些碎石,装到筐里。因为掺的量不大,居然也没被发现。
天渐渐暗了下来,灵奇他们胆也大了,为了加快速度,两人一块起砸石头。
“八嘎!”随着这一声漫骂,灵奇的头上已挨了一鞭子。他急忙用手护住头,抬眼一望,天哪,鬼子监工怎么跑到了巷道里?
鬼子对这煤窑,采取的是掠夺开采,巷道不支顶板,不铺轨道。因为怕塌方,巷子掏得很低,平素工人在里面挖煤,都是半蹲半跪的,灵奇他们运煤,更是几乎爬着往外运。因为太低,也因为怕塌方,鬼子监工,几乎从来没进过这煤窑里,更是不进这位于煤窑深处的工作面上。所以灵奇他们砸石头时从不防备。却没想今天竟然会被鬼子逮个正着,
就见那鬼子正举起他手中的鞭子,又去抽墩子。边抽还边拿起了哨子;如果让他吹响了这哨子,不仅巷子里或者还有其他监工会被召来,外面的鬼子和伪军更会立即冲过来,那天那三个工友的惨死,就会再次发生在灵奇他们三人身上。来不及多想,说是迟那是快,灵奇伸手抓起运煤筐绳子用力一跃,将绳索套在了鬼子的脖子上。墩子一看也不躲鬼子的鞭子了,冲上前来,伸手去夺鬼子的哨子。两个少年,毕竟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鬼子兵的对手,鬼子用胳膊肘顶开了身后的灵奇,前面用膝盖把个墩子顶得捂着**蹲在了地上。他狞笑着,抬起他的大皮鞋,用力的踩墩子的头,边踩还又一次拿起哨子。就在这时,只听“噗”一声,那鬼子竟忽然身子一软焉倒在了灵奇脚边。灵奇抬眼望去,原来是墩子爹用镐头在鬼子的头上锛了一个窟隆。
看着倒地的鬼子,三个人都傻了眼。
“这咋整?这咋整?”
“咱跑吧。”
三人急急忙忙就往巷道外跑。刚跑了几步,灵奇停下来:“叔,不能这么出去,这样跑出去会被怀疑的!”
墩子的爹也回过了神,他对两孩子说:“先把这鬼子埋了,然后咱装作正常运煤出去。看看能不能提前收工。”
三人一起把鬼子拖到一条废弃的巷子里,墩子爹从顶上掏了些煤石埋在了鬼子的身上。之后又装了一筐的煤矸石。在装煤还是装煤矸石的问题上,三人发生了争执。墩子和他爹说装煤,为的是尽量免生事端,但最后灵奇说服了他们。
两个少年拖着煤筐,墩子爹扛着镐头,一起爬出煤井。
过磅时,父亲把那一筐煤矸石倒在了一边,装出一副懊丧的样子:
“碰到石头层了,今天没法再挖了,明天白天我们再挖。”如果平时,鬼子是不允许提前收工的,但此时以近收工,鬼子就不再理会灵奇他们。
故作镇静地领完工钱,仨人慢吞吞的出了矿区大门。直到拐过去山角,他们才撒野般地狂奔起来。刚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矿区那边哨音一片。原来,那个挨了一镐头的鬼子并没死,竟然从煤矸石堆里爬了出来。这下整个矿区的鬼子都发疯了一般,他们少部份人看住矿工,其他人端着枪就朝灵奇他们这边追过来。
“灵奇,不能回家了,你带着墩子先找地方躲起来,我替你回家给家人报信,别让鬼子把咱仨都抓住了。”
灵奇略一迟疑,把兜里的工钱往墩子爹手里一塞,拉上墩子返身迎着鬼子跑去:
“小鬼子,人是爷爷我杀的,你来呀,来抓我呀!”
他大声喊着,跑到刚才的拐角时,他拉着墩子,一屁股滑下了斜坡,然后顺着沟兔子一般向家相反的方向窜去。
鬼子立刻调转方向,追下了沟。
墩子爹躲在黑影里,看着鬼子朝两个少年追去,咬牙跺了跺脚,立刻奔回村里报信。他知道灵奇这样作,就是为了给家人争取逃生的时间。
(3)
家乡的山不高,沟却很多。对灵奇而言,这些沟是他们儿时游戏场。哪天砍柴劳作,不趟几次沟,不爬起道坡?此刻他和墩子一起飞快地拐进了一处名叫十八转的沟里,和鬼子玩着捉迷藏。原打算趁夜色,在这对鬼子来说像迷宫一样的沟里多转几圈,一来为家人争取外逃的时间;二来让鬼子转迷糊了好彻底将其甩开。不料鬼子有枪,他们边追边开枪,结果打中了墩子。
“狗日的,他们打中了我屁股”墩子丝丝的倒吸了一口气,然后靠在一处土坡边:
“我跑不动了,奇哥,你快跑吧,别让他们把咱俩都逮住。”
灵奇停下脚步,看了看墩子的伤,没说话,蹲下身子双手反握墩子的两条腿,把墩子背在了背上。
“你放下我,哥,这样咱俩都跑不脱!”
“别说话,咱先找个地藏起来。”
灵奇说着,背着墩子飞快地拐进了一条沟,边跑边往沟沿上瞅,果然,半坡上有一个被荆棘和杂草淹没的死人丘窑。
他先让墩子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去。之后,向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蹬上了半坡,借着墩子伸过来的手,钻进了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