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赋浑然天成,字字珠玑。
这策论旁征博引,笔头生花,处处真知灼见。
自己每每秋闱过后,都要买上一本进士榜文集录,别说那头几位状元榜眼探花,就是众多的二甲进士,同进士的文章都早早烂熟于心。
到底写的如何,只要读上一遍,好坏便能分辨出来。
这位陆先生的文章,若是参加秋闱,定然不出前十,甚至有可能是案首……
班门弄斧,班门弄斧啊!
李元通郑重地将答纸放在桌上,擦了擦额头淋漓的大汗,刚想上前赔罪,便看到陆明渊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的答卷,立刻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神情越发羞愧。
见陆明渊笑着放下纸,李元通赶忙上前,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尊敬和小心,“陆先生,李某向您赔罪。是我小人之心,不分黑白,不辨是非,竟然污蔑先生是误人子弟,这误人子弟的合该是我呀!”
听了李元通这话,外头围着的一圈村民顿时哗然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赵书娣气得脸色铁青,“姑丈,这陆先生可是什么功名都没有,您可是咱们安阳县的五个秀才之一!您可千万别老糊涂了!”
方阮阮站在一旁,搂着三个娃娃,抱着小怀远,静静地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陆明渊,一脸玩味的神情,看来自家夫君还是深藏不露了。
李元通羞愧地朝着赵书娣摆了摆手,叹道,“我不如陆先生多矣,陆先生有状元之才,岂是我这等小秀才可比的。”
“嚯,状元?”
“咱们安阳县县令听说以前都只是个举人吧……”
“那岂不是比县令还大的官了?”
这只言片语一出,人群中看向陆明渊的目光纷纷带上了尊崇和敬意,生怕惹恼了这位大人。
陆明渊淡笑着扶起还在行礼的李元通,摇了摇头,“哪里是什么状元之才,在下不过是一届白身,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怎么会这样?
赵书娣惊恐地看向陆明渊和方阮阮,正想悄悄退出人群,便见到姑丈又是一个大礼,“李某学识浅薄,虽然年过四十,却还是堪堪一个秀才而已,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如今陆先生出山,我再不可误人子弟,还望先生接收我平福书院二十三位学生。”
什么?姑丈不收学生了?那家里的幺儿要拜谁为老师?这位陆先生吗?这可如何是好哟!
赵书娣焦躁地离了人群,跺了跺脚,往田埂上跑去,还是要找当家的商量商量……
这头,陆明渊还想着拒绝,方阮阮一马当先地站了过去,接过话茬,“李先生如此为弟子着想,是他们的福气。”
李元通叹了口气,又说道,“刚刚我们的赌约……”
方阮阮见好就收,忙不迭地回道,“至于赌约,那都是玩笑话,李先生不要见怪。”
“不不不,陆夫人是误解了李某的意思”,李元通羞愧地通红了一张脸,连耳朵都红得像是树上的茄果,“我是想说,陆先生介不介意多我一个弟子?”
陆明渊&方阮阮&众人:嗯嗯嗯?还能这样?
怎么感觉是被占了便宜呢?
陆明渊最先回过神来,问道,“李先生是打算参加明年秋闱?”
“是……李某还想再试试最后一次。”
陆明渊指了指卷子,说道,“诗赋尚可,只是这策论平了些,若是加以改进,未尝不可蟾宫折桂。”
只听扑通一声,李元通哐当跪了下来,两边长须也随着情绪激动而晃荡起来,他目光灼热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二十岁的少年郎,丝毫不觉此刻跪拜有什么羞耻。
“请先生收我为弟子!”
陆明渊轻轻撩起长衫一角,施施然向后落座,淡淡说道,“我这学堂原是为村民和幼童传道授业解惑,无意收徒。”
“陆先生,我……”
“虽然不收徒,但尚可指点你一二。学堂夫子还少一人,李先生可愿过来?”
原来已经黯淡无光的双眸顿时散发出惊喜的神情,李元通又是一拜,恭敬道,“我这就回去收拾包袱,”
说完,李元通便狂喜着冲出了人群,几个妇人也是眼热的看着陆明渊,谁家没几个娃娃,若是能进了陆先生的学堂,不说秀才,童生也能混到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