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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林司炎下了朝就来将桑柔接走。秦风林司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只是说外面有贼人,并没有说受害人就是庹薇的父亲。

索性她腿伤好得也确实快,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行走。

秦风没说什么,将一行人送到了王府门口。

桑柔叫元生过来见过了林司炎,又说了原委,林司炎心里不怎么喜欢却也随她心愿。

她见了林司炎这态度,便叫秋月将元生送去店里与柳五他们先安顿下来。

回了侯府没见到朱玲珑,林司炎摆摆手叫她不要管那么多,先好好休息。

这几日应对相处的人太多,桑柔确实心力交瘁,于是一回到侯府便松懈下来,从下午睡到了晚上,后又昏昏沉沉地陆续睡了三日,才勉强精神好点。

等到又休养了十日,林司炎才放桑柔可以出府去店里,她这才又回到了上班一样的生活。

桑柔的上一世,工作到后来已经非常困难,整宿整宿地失眠,每天上班没有一点精神。加上被上司欺压,她后来索性就辞了职。

如今又回到上班一样的生活,不同的是,不再有什么目标,生活没有什么压力。山外山就像她的寄托一样,她用每天去打卡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不像以前那样,KPI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自己就像蝼蚁,在冰冷的城市忙碌穿行,只为了最后得到一点点面包屑而努力地活着。

人类进化出来的求生本能仿佛就是为了这个金字塔一般的社会而服务的。

如今不再去争取什么。自己借着金字塔上层的光,看似光鲜地活着,虽然失去了努力的热情,但是至少活着这件事,变得轻松。

这样也挺好。

茶馆开得久了,也渐渐有了客人。她将二楼收拾了,私人使用不对外开放。

每天就这样混着,躺在二楼靠河的阳台上,吹吹风,吃吃茶,看看往来行人。

楼下要是不忙,就留一个在下面守着,剩下人聚在二楼打牌。

林司炎给她安排的两个小厮,一个叫柳五,一个叫李四,都有功夫在身。她便让元生每天跟着他俩,学些拳脚。

元生进步得很快,约莫两三个月,李四柳五便已渐渐不是这孩子的对手。

桑柔一来怕他太努力伤了还在长的身子,二来更重要的是,他被秦风刺激,现在对他自己的期待太重了,总想着成就些什么,所以如果不能把心态放平,将来必要有些极端。所以倒是她常常劝元生不要冒进,好好享受一下少年时光。

元生日益稳重,每每听到她这样的劝说,只是垂眸听着,也不反驳,次日一定还是能见到他努力的身影。

她另一边又为春桃秋月顾虑起来。

春桃年纪长秋月一些,已经及笄,也不知心里有人没有,桑柔试探了好几次,见她神色坦然,便也只好自己稍加留意。

秋月身上每到了月事就萎靡不振,想来经气不足,寻了好几个大夫开了药,都不能见好。她心里就盘算着下次若能见到白子夜,方便时向他打听打听。

唯独心里不考虑她自己。

元生春桃秋月看着日日颓靡的桑柔,皱着眉却不知从何劝起。

她和林司炎在侯府遇到,也只是客客气气,之前秦风说过的那一番谣言,仿佛只是在林司炎心里吹了一阵风。

只是她见到朱玲珑的次数变少了。偶尔见到,她也只是客气笑笑,仿佛毕业多年偶遇的旧同学。

秦风来过几次店里,有次跟她说起秦曼蔓随着陛下去了避暑山庄,要入秋才回。偶尔他也指点一下元生,给元生带了好几本剑谱。

在王府的暧昧仿佛就像那晚的烟火。她觉着他还是温柔的,只是她心里却越来越胆怯。

他身上的秘密自己无权知晓,她也只能被动接受他的好。

他在悬崖对面给她放了一场烟火,她想靠近他,就有可能要把命搭进去。

于是她也越来越沉默,表面还是微笑着。

这样的日子悠悠过去,转眼已经是七月底。

夏季茶馆的营业时间长了些,约莫到了晚饭后才关门,因为常有顾客喜欢在暑气下了以后的傍晚才约上三五好友出来闲聊。

桑柔没什么心思做生意,但是待人细腻大方。

整个夏季,不管来客点了什么价位的茶,总是会送上西瓜和茶点,不太计算什么成本。

门口摆了免费的消暑凉茶,一摆就是一个夏季,从不间断。

渐渐地,她在邻里间也有了些善名,常有游人路过此地,打听歇脚的地方,邻里便会给他们指点山外山前去。

隔壁布料铺子的张三娘是个热情人,见桑柔出落得如花似玉,家里也是不缺钱就这样给她开了一间赔钱的铺子玩,且平日里茶馆里有好吃的糕点水果都给她送来一份。

时间长了,她便想给桑柔介绍婚事。

张三娘也算是混迹锦鲤湾的老手,有了这样的主意,便常常做了时兴的料子给桑柔她们几个小姑娘送点帕子香囊什么的,想套一套她的生辰八字去。

这日,张三娘已经歇业了铺子,到桑柔的店里去凑凑热闹。

店里人正在吃晚饭,见张三娘来,忙想给她添筷子。

张三娘家里还有饭等着她回去,连忙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两匹缎子,递给春桃,笑道:“阿柔,这俩料子还不错,花纹是最新的,你们且看着做衣服去。”

桑柔一看,忙问价钱,张三娘哪肯收,放下缎子就走,嘴里还念念叨叨,“阿柔你明天把生辰八字写给我,我给你去慈恩寺里求姻缘去。”

她人朝店外走着,脑袋还转头看着桑柔她们在说话,突然间就撞到了人。

张三娘“哎哟”一声,转头定睛一看,眼前是个个子大约到她肩膀的女孩子,看衣着面料很是昂贵,脸上盖着纱,露出额头的地方嫩白嫩白的,一双眼睛耷拉着,似乎才刚哭过。

张三娘正要开口念叨来人不长眼睛,谁知这姑娘开口竟越过了她,“桑小姐。”

桑柔也不明就里,忙起身上前一看,原来正是在骊郡王府一起打过麻将的贵妃娘娘侄女,庹薇。

张三娘眼见两人认识,脾气立马就过去了,转而嘴里碎碎念生辰八字的事儿,人已经七八步远了。

桑柔见了庹薇这样憔悴的神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只好先问:“你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庹薇摇摇头,随又低声说:“我不饿。”

桑柔心知她有心事,大老远来想必不是路过,就是来找她的。也不急,就先给她泡了壶茶,边泡茶时见众人停了碗筷看着她,桑柔忙道:“你们接着吃,没事,别管我。”

她将庹薇带到二楼,两人在靠河边的阳台坐着。

阳台上四张躺椅,她领庹薇随意坐了,给她斟茶,没有说话。

夏末的傍晚风里带着点暑气,但还是一遍又一遍吹散了燥热。

蝉鸣阵阵,水流潺潺,配出了和声。

此处行人不多,但间或地,在小桥上也能见到,掉书袋朗朗而过的书生,带着婢女左顾右看的娇俏千金,搀着拐杖、互相扶助的白发夫妇,背着扁担吆喝的小贩。

人生百态,在桥上一瞬一瞬地掠过。

庹薇坐在躺椅上,没有躺下,只是双手抱着膝,不知盯着什么发呆。

就这样两人静默无语,坐到了打烊。还是元生上来打破了沉默,“姐姐,要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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