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还远,我近期要用,就是它了。”
这话吸引了大阿哥的注意力:“你怎么就要用到狼皮了?”
“唉。”胤禩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翻过年六哥就要进学了。我听说冬天大早上就要起来练字,手都得冻僵。六哥最怕冷,多穿一件袄子都不顶用,我准备做个狼皮袖筒送给他当贺礼,也让他好过些。”
大醋缸子一听,就开始作妖:“哥哥带你骑马打猎,也不见你送我什么。原来竟是跟老六最要好。”
“大哥,我在后宫,一个月见你一回,还说不了几句话就走了。且你也看看跟我年龄相仿的几个兄弟:小九小十还不会走路;七哥跟他额娘住得偏远,比太子还罕见,见面了也不说话,要不就哭,讲道理我不曾在意过他的腿,是他自个儿闷闷不乐,怪没劲的;五哥……五哥就更别提了,他汉语就跟我的蒙语似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鸡同鸭讲;三哥太子都大了,不跟我们玩的。所以你看,也就六哥和四哥了,跟四哥比起来,自然是六哥更好相处些。”
大阿哥张了张嘴,好像挑不出错。“这么说来还真的只有老六了。”他同情地看了弟弟一眼,“你也挺可怜的,宫里连个玩伴都难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住在宫外,倒是热闹快活。”
八阿哥:“我觉得我挺好的。我也就偶尔跟六哥玩,平日里都跟着小周公公学扎马步,也快活。”
“太监可不算玩伴。”胤禔不屑地撇撇嘴,“等你进学了有了伴读,都是八旗大姓的子弟,那才算是能有交情的。太监,就是个使唤的奴才,你把他当朋友,会让人看轻你的。”
胤禩皱了皱眉头:“大哥竟然是这样想的吗?可我见娘娘对小周公公也客气得很。”
“那是对他客气吗?还不是看他伺候过皇阿玛?打狗还看主人面子对不对。但奴才到底还是奴才,真犯了错该罚还是得罚。”
大阿哥的逻辑很自洽,但是某江湖人已经有几分生气了。小系统这个光球都已经缩在马鞍上安静如鸡了。“大哥既然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那就不要当着小周公公的面这么说,平白得罪人!”说完,他拍拍小马驹的屁股,一溜烟往马场的房舍那里跑,他已经看见周平顺的身影了。挺拔如松的姿态其实在一众太监之间挺显眼的,到底是从小练武的,跟从小倒马桶擦地板的不太一样。
缺心眼的大阿哥抽了一马鞭,轻轻松松追上弟弟:“嘿,小脾气还挺犟。”
皇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胤禩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年了,他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拿大阿哥来说,他是八阿哥的好哥哥,是惠妃娘娘的好儿子。虽然缺心眼了些,但努力上进,待人不拘小节,有时候也不介意耍个赖卖个好,脾气其实挺接地气的,怎么都不像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但在面对太监宫女这些奴隶阶层的时候,他骨子里却透出来一种令人心惊的冷漠与高高在上。
江湖人八阿哥难受了,只能越发卖力地练起武来。寒冬腊月,天蒙蒙亮,小豆丁就穿着薄棉袄站到廊下,一边扎马步一边运行真气。红绣和哲嬷嬷等人从一开始的惊恐到了后来的习惯镇定,只默契地备下热水热汤,等着一会儿给小阿哥用。
大约每过上几分钟,周平顺就会过来摸摸胤禩的手心和额头,确认小主子的身体还坚持得住。他倒是没多劝什么,目光却是越来越欣赏。“主子的身子骨天生适合练武,若是能坚持不辍,到了十二三岁就能超过奴才了。超过了奴才,就是超过了一等侍卫中九成的人了。”周平顺拿自己作为参照,可见他对于自己的本事是很自豪的。
有本事的人都有自尊,哪怕再是嘴里自称奴才,也有一股子傲气在。
胤禩更难受了,抿着小嘴不吭气。
系统试图开导他,一个光球在洗脸盆的盆沿上高难度转圈圈。“宿主不要难过了,这是阶级的局限,不是生在其中的人可以突破的。小周公公是好人,对宿主好;大阿哥也是好人,也对宿主好,这就够了。”
胤禩觉得他的憨憨系统并没有劝在要害上。阶级的局限就是对的吗?恕他一个曾和王子交朋友的江湖人难以接受。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的皇家找不出一个能跟太监交朋友的人,如果没有,他就来做第一个。他一定护着周平顺,不让大阿哥,或者太子,哪怕是皇帝爹拿他当畜生处罚了去。只要周平顺一直是这个认真负责又暗含小骄傲的样子。
名医钻起牛角尖来那是非常可怕。连惠妃都没能把莫名闹别扭的小八劝回来,最后她把良贵人给搬了出来。“孩子大了,像是心里面藏了什么心事。我问他,他也照样开玩笑撒娇,以为能蒙混过去,这孩子是怕给我添麻烦呢。但你是小八的生母,兴许能开导他些。不如就说小八着了凉,让你照顾几日。”
良贵人面无表情:“都听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