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艾鸢想清楚，苏启灯就摇着轮椅，回到了柜台后面。

“进来看看吧，也许有你想要的。”

“我等……”艾鸢突然想到苏启灯很可能知道她爸是谁。“好呀，灯叔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这个天气。”苏启灯摩挲了下手中的黑白念珠，“你还喜欢吃奶油布丁雪糕吗？还是喜欢芒果碎碎冰？”

艾鸢觉得有些奇怪。这一周目她应该没在这家超市买过冰棍，灯叔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喜好。“芒果碎碎冰吧。”说着，她跑到冷柜，拿出了一根黄色的长条。

撕开包装袋，艾鸢用了好大劲，还是没有把碎碎冰掰成两段。

“给我吧。”看不下去的苏启灯接过碎碎冰。咔擦一声，碎碎冰一分为二，断口整整齐齐。

“谢谢灯叔。”艾鸢拿走一根，直接咬上了。

“还有这个。”苏启灯举着另一半，递到艾鸢面前。时间一长，塑料壳上凝出的水珠儿濡湿了他的手指，有的滴落在念珠上面。他微不可微地皱了下眉。

吸了一口冰的艾鸢大方地说：“这半给灯叔了。灯叔吃不惯这些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启灯深深地看了眼艾鸢，否认道：“不常吃而已。”说完，苏启灯仿照艾鸢的样子，不熟练地吸食着碎碎冰。

苏启灯的举止十分文雅，不像在吃零食，反倒像在品茗茶。他的神情里隐约透出他在干苦差事的煎熬。

这落在艾鸢眼里，显得十分古怪。明明不习惯，灯叔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莫名有一种他在讨好她的感觉。

艾鸢的眼神里带着狐疑。被她盯着看的苏启灯不为所动，只是拨动了下手中的黑白念珠。

瞧不出更多的艾鸢放弃了探究。把吃完的塑料壳丢进店内的垃圾桶，她身体前倾，压在柜台上，直接问道：“灯叔，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这一记直球令吃着碎碎冰的苏启灯动作一顿。他的目光深沉带着忆起过去的怀念，他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不在此处的人：“我知道。”

本以为他会糊弄的艾鸢眼前一亮，用肯定的口吻说出推测：“灯叔和我爸的关系很好吧，所以那么照顾我。”虽然记忆里苏启灯是艾琳的友人，但他们之间并不亲厚。

苏启灯笑了，笑容含蓄幽长，却温暖了这片狭小的空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低沉的声音如悠远的夜，包裹着不为人知的温柔怅惋。

他没有否定她的话，那么真实情况与她的记忆截然相反。苏启灯是她爸的挚友，因为她爸才照顾她。他一定很了解她爸。

艾鸢双手合十，乖巧地请求道：“灯叔，我爸是谁呀？”

苏启灯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态度很坚决：“不行。在艾琳小姐同意之前，我不会告诉你的。”

面对苏启灯的闭口不谈，艾鸢毫不气馁，格外坚定地强调：“妈妈同意了！”

苏启灯敛起笑意，同样严肃地回答：“如果她同意了，那你就不会来问我了。”

有理有据，但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艾鸢酝酿着情绪，失落地开口：“妈妈不想多谈，我只能靠灯叔了。”她看向他，琥珀色眼眸蒙着一层氤氲雾气，湿漉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成雨。

被一位少女全心全意的依赖，这是令人十分心动的事情。尤其当她展露出可怜兮兮的低姿态。然而，苏启灯依旧是沉静如井的样子，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不可以。”苏启灯再一次拒绝了，而后补充一句，“艾鸢，这件事上你别白费功夫了。”

唔，装可怜被识破了。艾鸢眨了眨眼睛，敛去眼里的泪光：“只要证明妈妈同意，你就会告诉我爸爸的事吗？”

这不听人话的样子简直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不愧是亲生的。苏启灯点点头：“前提是你得到艾琳小姐的同意。”

“好，你等我一下。”说完，艾鸢马上跑回家，取来了那些照片。

把四张亲密照片一张张摆在柜台上，艾鸢直视苏启灯，问道：“这里面谁是我爸？”

苏启灯扫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他思忖片刻，不动声色地圆回来：“既然她已经告诉你，你不必来问我。”

不对劲，他刚才的表情不像看到了过去的好友。艾鸢细细梳理自己知道的信息，得出了惊人的结论。

艾琳撒谎了，她一定知道她的父亲是谁。那么多照片是为了混淆视线，让她不去探究自己的父亲。按这思路去想，这里面真的有她的爸爸吗？

“这些照片里没有我爸，对吧，灯叔？”艾鸢站得笔直，声音却微微发颤。

看见她眼底泛起的点点泪光，苏启灯无奈地说：“知道这些过去的事，有什么用呢。反倒伤了和身边人的情谊，得不偿失。”

艾鸢用力地眨了下眼。她知道艾琳会敷衍，但她没想到艾琳会对她撒谎，甚至撒了不止一个谎。在其他事上，她都没有骗她吗？原来理想的妈妈只是她的幻觉，艾琳并没有毫无保留地真诚待她。

“作为孩子，知晓父母是件很正当的事。”艾鸢并不希冀父母的爱。她如此强烈地想知道她爸，只因为这是她实现愿望的突破口之一。他可以和人诞下半灵，做到不可能之事，这表明他深爱着作为异族的对方。作为异族恋的正面典型，她的爸爸极可能成为她的最大助力。

“我有权利见他！”艾鸢的话中充溢着孤注一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