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声屏气听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挪到声响发出的位置蹲下察看。是一个大衣柜,那种细细簌簌的响声就是从里边发出来的。叶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柜门,连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唰的一下,她将柜门彻底拉开。里面没有老鼠或者别的可怕生物,除了一个蜷缩着身子藏在里边的少年。
“沈望?”叶渺睁大了眼睛,借着吊灯的光线她能够清楚看到少年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将脑袋埋在膝盖间。身上只穿了件薄款的睡衣,赤着的脚有些红,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的。
刺眼的光线照射进衣柜里,外面的雷声又落下一道,少年像是受了惊般将身子蜷缩得更紧了,差点将自己拧成毛团。看到这样怯懦的少年,叶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有些酸酸的。
顾不得想太多,她轻轻伸手搭在少年的肩上,小声哄他出来:“沈望,你是不是怕打雷啊?没事了,我在的。”
过了几分钟,少年终于抬起了埋在膝盖弯间的脑袋,眼睛朦朦胧胧的,仿佛被水冲刷过。见到叶渺蹲在他跟前,单薄的身子总算没那么抖了,怯生生地揪住叶渺的衣袖,瘪了瘪嘴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小声道:“姐姐,我怕。”
被扑得一酿跄,叶渺险些一头栽在地上。她将身高腿又长的少年从逼仄的衣柜空间中捞出来,将人弄到床上躺着,又从自己那边的衣柜中找了一床厚被子盖在少年身上。
见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出手背搁在他的额头量了量,担忧地叹了口气:“有些发烧的样子,你没觉得自己不舒服吗?”
少年睁着眼睛直直盯着她看,就是不说话。只要她一转身,就掀了被子跟在她身后走,连外套都不穿一件。不得已,叶渺只得重新将他摁回床上躺着,哄他说去客厅倒水,马上就上来。
然而等她找了感冒药、倒了杯温水过来,就见少年眼巴巴地守在门口张望。看到叶渺的身影,他才直挺挺地躺回床上,假装自己很乖、很听话的模样。
“先吃药,再睡一觉。如果明天不见好,就请半天假去医院挂水。”撑着少年的身子将人扶起来坐着,叶渺把感冒药放到少年手中,可少年只是看着并不吃。
她试着把药喂到嘴边,沈望倒是张嘴吃了。没喝水,硬生生嚼了吞下去的。挺了没过一秒钟,眼角就沾了泪渍,皱着脸说苦。叶渺又给他调了半杯蜂蜜水喝下,听少年咂了咂嘴,嘟囔着不去医院。
“那就不去。”哄小孩子叶渺还是很有一套的,如今沈望跟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差别,她就尽量顺着他的话讲,三两下就将人顺了毛。
眼看着把人哄睡着了,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打算回房间接着睡。不料她的手被少年攥得紧紧的,刚一起身少年就跟着醒了,惊慌失措地寻找着她的身影,表情可怜兮兮的,仿佛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一见着她还在跟前,少年不安的情绪稍稍褪了些。不仅攥着她的手不放,还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双腿压在她的身上,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殷红的唇抿了抿:“姐姐,抱。”
被迫躺床上的叶渺盯着天花板出神,耳边是少年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下去,雷声与闪电都没了。屋子里的灯光仍旧亮着,周围安静一片,叶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只小奶狗在吐着舌头欢快地冲自己摇尾巴。叶渺蹲下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想切点肉丁喂给它。没想到刚转身,脚背就被舔了一口。
下意识低头,她看到自己的脚背上沾了几滴血,而那只皮毛光亮的小狗全身都是红色,如同在血水中浸泡过一样,就连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被这个梦吓出一身冷汗,叶渺喘着气坐了起来,闹钟还没响,外面的天刚刚亮。她发现自己没在沈望的房间,而是睡在自己的卧室。
踩着拖鞋下床拉开遮光的窗帘,再将窗户打开些,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弥漫,沁人心脾。昨天一夜暴雨,今天倒是个晴朗的天气。
开了卧室门,叶渺走下楼,果然又在厨房看到了少年忙碌的背影。她没提昨晚的事,上前帮着少年端碗,末了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弯着眼笑了下:“好像没那么烫了。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
沈望不自在地别过脸,耳垂染了一点薄红,嘴唇嗫嚅着。眼神复杂地望了叶渺一眼,他默默摇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