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一回干这事,章倒是有了,印泥和纸张都还欠缺,何云锦瞧见许棠求救的眼神,便默契地替她前来泡茶看顾客人,回头许棠已经一猫腰溜到隔壁文玩店老板的铺子上了。
“余老板!余老板!”
余老板慢悠悠盘着核桃从柜台后头走出来,瞧见许棠,道:“许老板今日可是财源广进,我看这一大早店里可热闹得紧呢!”
许棠两眼飞快在余老板的货架上扫视,“余老板见笑,这哪是客人,分明是一群大爷,我这好不容易才把人唬住了!”
余老板呵呵一笑,“大爷也是财神爷。许老板这是找什么呢,还是老夫来帮你瞧瞧!”
“印泥,还有厚重一些的缂纸!”
余老板放下核桃,从角落的柜台里头拿了许棠要的东西,见她风一样提着裙子又跑回了隔壁,末了还留下一句。
“钱先记账上,我空了来!过些日子我闻翠出新品,头一个请余老板品鉴!”
流水般的银钱进了闻翠的柜台,又化成一张张两寸见长的小票——凭此票可兑珍珠芋泥奶茶或同等价值饮品一份,有效期至冬月初八,印章上用的是变体的闻翠二字,还刻了小小一枚芽叶的模样,只是今日印泥没讨到称心的墨绿色。许棠犹如流水线上兢兢业业的女工,一张张写完印完,又亲自送到客人手上,饶得是手腕酸痛有如千金重。
跟着鉴味斋寻来的客人源源不断,前头这波捎带买了许多兑票的客人茶还没上完,这五罐子茶就几乎要见了底。
何云锦问道:“小棠,咱们这茶还够么?”
够倒是够,她和阿温在地里采了整整三日的茶,近五十斤的鲜叶就制了十斤干茶,若是她一日就卖完了,这往后的客流不就白白浪费了么。
她拿出笔墨,“今日清茶已售罄”几个大字落到布面上,方才踩着板凳挂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叹气。
“怎么这处也卖完了!我这刚从西固酒楼来,人说闻翠还有的!”
“西固酒楼离得远我还没去过呢,怎么那处也卖完了?”
“是啊,我方才一进门,那老板正和前一个人赔礼呢,说今日实在是最后一壶都卖完了,我们才循着来着闻翠的。”
“走走走,进去问问老板,今儿个没了起码得问问明日也好。”
一行几人捏着小册子进了门,许棠一瞧便知道是寻清茶来的,笑脸相迎又带着一点微微的歉意,“客官要点些什么,小店甜饮吃食一应俱全,只是这清茶今日实在没有了。”
“那明日还有么?”那客官急急问道。
“有,这本是我私下制来饮用的,还有些在乡下的老宅里,承蒙各位客官喜爱,今日闭了店我自差人快马加鞭回去取,只是需要劳得客官等上一日了。”
今日赶早来喝上了新鲜的人在一旁自得起哄,怀里一把兑票晃出来,“几位小哥想喝明日可赶早了,若是几人相争,怕是要价高者得咯!”
自以为得了前辈指点的几位感激不尽,道谢离去。
到了黄昏闭市,往日每天两贯左右起伏的总进账已经消磨了许久她盘账的热情,今日她倒是斗志昂扬,盘点起账目来眉飞色舞,露出了久违轻松的笑意。
一行人打点完闭店,小厮各回各家,春桃和四萍走在她俩后面,也正兴奋地说着今日店中喜人的光景。
何云锦想起她一早便应对自如的样,道:“这几日大家都提心吊胆怕喜宴那边不能成事,你这又是何时寻来这么大笔生意的,还不老实交代?”
许棠便把今日在城南贵宅余娘子赏味和沈老板的事一并讲给何云锦听了,她感慨道:“若不是你早上来得及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许棠一路踢着小石子,道:“这沈老板,差点坑害我,看我不回头好好敲他一顿饭,到时候把大家都算上!”
刚转过胡同口,宁儿和元宝便飞奔着来迎接她们,许棠和何云锦一人牵狗一人牵娃,前后脚进了宅院,弦月初起,许棠忽的就想到了在庆安镇上卖完茶水和金珠翻山回亭阳山庄的日子。
“云锦姐。”她抬头,“你还记得我在镇子路边摆摊,十文钱茶水管饱的时候嘛?”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卖十文钱,我想都不敢想会有人来买,没想到到了这云川城,百文一壶也有人抢着要!”
许棠仰头,目光被弦月晕开的柔光牵动,她喃喃道:“云锦姐,我觉得咱们闻翠,要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