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温从亭阳山庄后院的库房取了几罐新制的茶,快马一路来了闻翠,青瓷小罐交到许棠手里,她附耳嘱咐阿温,“在家里泡茶的用量步骤可清楚?”
阿温点头,“清楚。”
“成,青瓷一罐子二两茶,浓茶也可供十壶冲泡,闻翠我收百文一壶,你让沈老板自己拿捏价格浮动。但唯有一点,西固酒楼不能直接卖这干茶,若是沈钧今日卖了,我闻翠同他的合作便断掉,明白了?”
阿温言语风格沈老板有所见识,就算他措辞生硬,但直接了当说出来总比旁人好一些。他得了许棠吩咐,便打马直往西固酒楼去了。
许棠提着篮子进了闻翠,当中是五罐青瓷,落到柜台上发出清亮的碰撞声。
“敢问老板,这就是鉴味斋册子上所写清茶?”
许棠招人提上热水来,“正是,不过首席赏味的运气还比不过几位客官,那日他喝的是温茶,比不过这现泡的。”
几位客人被她说得高兴,纷纷跻身前来看她泡茶。
在她从前的认识中,前朝雅士品茶,少不得阳春白雪一番独道讲究的排场。到了许棠手里,反正她是记不太清的,不加装点的大肚白瓷壶,投入茶叶二钱,滚水洗过一遍微尘浮沫,如注的沸水再次注入,轻轻松松半满的茶壶热气氤氲,满室扑鼻清冽的茶香诱人。
店里的客人越围越多,皆是循着鉴味斋的小册子而来的。
众人被茶香包围,在这沁人心脾的清气中啧啧称奇。
“不愧是鉴味斋首席赏味的推荐,这香气,果真甘冽如松!”
“老板,就是这茶,我要上一壶!”
“我也要!我也要!”
“老板还有我们这桌!”
眼见这是一本万利的卖方市场,许棠却装出犯了难的样子,“各位客官光临我闻翠乃是极大的幸事,可我也同大家说了实话,这茶是我亲手制得,本是私下的爱好,总量也只有这么些,如今各位客官都要,那大家就按进店的顺序点单,也免得后面落了空的客官心生怨念。”
客人当中有些不干了,“老板这话可算不得公平,这明明我比他先来,只不过在门口争论的时候晚一步进店,这如何算得?”
“就是就是,这店里人这么多,谁能记清个先后顺序!要我说,物以稀为贵,老板你开个价,我们也不是在意那三瓜两枣的人,价高者得便是!”
“就是就是!”
这些人是附庸风雅也好,还是真为这清茶的魅力所折服也罢,听了这人的建议,倒真上头要在闻翠来一场竞价了。
许棠更是为难,“我这茶水收百文一壶,可这竟价的事情若不到衙门过计,我这小小的店面是不敢私自接的,若是回头被告发一个哄抬物价,实在担待不起啊各位。”
眼见美人犯了难,闻翠店内聚集的客人们纷纷低头商榷,忽的一声打破了这沸水般咕嘟的人声。
“来!闻翠店里这几样甜饮,各给我来上十壶,然后再给我上一壶清茶!”
许棠一听,嘴角不明显地一勾,心想这倒是个机灵鬼,方才那般为难的样子也不见了,招呼小厮前来,“客官要这么多甜饮,可喝的完?可要我差人送到府上?”
那人便顺杆问了,“我自然是喝不完的,老板这清茶珍贵又良心不肯涨价,我便只好如此多买些旁的以示诚意了。”
周围的人回过味来,见面前的闻翠老板也再无方才那般为难,便知道这路子是走对了,纷纷豪气下单,客人们几番较量,几个人为了喝这清茶,竟是点出了闻翠几日都卖不完的甜饮小食量。
许棠哭笑不得,却忽的心生一计,道:“感谢各位老板捧场,我也晓得这些甜饮就算送到各位府上,怕是短时之内都喝不完。”
客人们豪气一挥手,“喝不喝得完老板莫操心,只收了钱上茶便是!”
浪费粮食一事在任何年代都是不能被助长的风气,许棠道:“各位单子都点了,这银钱我自然要收。只是告知大家一声,我闻翠了除了现点现吃,还有一种兑票,今日各位客官若是喝不完的甜饮,换成兑票回家,给夫人小姐亲朋好友的,拿到我店里来,半年之内也都是认的。”许棠说完,在店内环顾一圈,“可有哪位客官需要的?”
这些人对美食赏味有一定的追求,可知家境必定不差,但这有钱不省是傻子,吩咐示意要把先才豪气一掷的银钱,换成了盖着闻翠印章的兑票。
这印章是前段时日要拯救闻翠店内低迷之势的时候找人定制的,本来许棠的设想是用来搞个集章换饮的活动,没想到如今在此处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