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匆匆卸下,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归置妥当,许棠顺着院子的抄手游廊来到后院,也是两处圆形的月亮拱门连接了最后一进的三处小院。
马匹和空置的车架都摆在放置在后院宽阔的空地上,元宝被拴在东后院熟悉环境,见到许棠来激动地扑起前半身,还是甩着舌头乐呵呵的傻狗样,一点都没被舟车劳顿消磨了精神。
后门敞开着,拉运茶苗的车架停在外头,元丰这会子正在换马鞍。
“小棠姐姐,这种植茶苗的地界在云川近郊了,城里骑马不能疾行,要半个时辰才能到,你看咱们是用过饭再去还是,我好让春桃和四萍准备。”
两姐妹在大厨房里头忙活,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支起的窗户冒一个头出来:“哎!元丰哥哥你叫我们么?”
近十日的路程下来,这几框茶苗就靠薄薄一层瘠土养着,掐尖儿的叶子都开始打蔫儿泛黄了,还是尽快种到地里为妙。
“没事。”她对两姐妹笑笑,把人打发会厨房,回头牵了红云来,“离午时饭点还差一会儿时辰呢,我晚点吃饭不要紧,先紧着茶苗来。”
周询这般矜贵的身子骨,现下早都躺到软塌上梦周公去了,许棠也不会不识好歹去劳烦他,人周老板出了钱,她多出些力是应该的。
“地都收拾出来了么,锄头水桶这些那边都有么?”
元丰知道许棠这是要想先去地里了,他换完马厩里的马鞍,出了后门轻轻一跃上了车架,把套马的缰绳准备好。
“嗯,主家买了一处庄子,原先的主人是杨伯,一把年纪种不动地了就卖了,主家就雇他做些清理田地打杂的活,工具他屋里都有。”
“行,我去叫上阿温,这些茶苗咱们三个人一个时辰应该能种完,加上来回的时间,两个时辰怎么说都回来了。”
元丰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便道:“那成,我把车架到胡同口去,在那儿等你和阿温,要是怕饿,就带些干粮。”
许棠从抄手游廊复又回去,顺路摸了一把狗头,在东边厢房里找到了搬完东西正在发呆的阿温。
少年的身量已经微微超过她了,她从后头拍了拍阿温的肩膀:“想什么呢?”
阿温转身见到她,楞过之后下意识就漏出了八颗牙的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饿不饿,累不累,咱们得先去城郊把茶苗都种好才回来吃饭,你要是饿了我就多带些干粮。”
“好。”阿温说好,意思就是只回答了多带干粮这一句,旁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戳戳这个专会听重点的脑袋,拉着人往正屋去了,半路上买了没吃完的干粮,方才都被何云锦收到桌子上了。
两人方才跨进正屋,就碰到了收整完物件,从右侧屋子出来的何云锦。
她问:“小棠,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糊味?”
许棠和阿温同时停住,使劲耸了耸鼻子:“好像是有点。”她一拍脑门想起来,“那两姐妹在后头灶房里做饭呢!”
何云锦一听就抬脚往后院去了:“两个姑娘还这么小,哪会弄这么多人的饭,这弄糊了事小,烫着伤着了可是要留疤的,我得去瞧瞧。”
何云锦天生操心的慈母心,许棠拉着阿温,阿温抱着干粮,三个人排成一串挨个进了正后院的大灶房,只见春桃一个人拎着锅盖,一手把四萍护在身后,正盯着黑漆漆冒烟的大锅手足无措。
锅里头不晓得糊了什么东西还有炭火似的红,何云锦一把把两个姑娘薅到身后,一手水瓢一手锅盖,利落一瓢水下去迅速盖上盖子,一阵水汽的滋啦声后厨房内总算暂归平静。
春桃自觉闯了天大的祸,还是要把妹妹挡在身后,自己硬着头皮老实认错:“姑娘别生气,都是我不好,要打要罚我都认的……”
她们也不是不会做饭,只是从前家里老父一人加她们姐妹两个,顿顿粗茶淡饭并不讲究,如今这大锅大灶的,还有一堆她们从前少见的食材,控制不好火候,一个没注意就成了这般局面。
这才见不到一个时辰,可怜的小姑娘就连着认了两回错,何云锦从未把她们当做仆从,瞧着是有趣又心疼,又怎么会打罚。
她面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小心宽慰:“你们还小,厨房里的手艺不急于这一时,这算不得什么错处。往后做饭的事就先交给我,若你们真是有心要学,往后的日子还长,咱们慢慢来可好?”
春桃想过挨骂受罚,可从未想到是这样一种结局,一时楞在原地,这时候在胡同口等了半天不见人影的元丰回来刚巧赶上这一幕,赶紧给两个傻丫头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