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泥和红糖都是前几日试菜品的时候剩下的,许棠随意把红糖块磨成粉,由着性子随意发挥,松软的面团有的包枣泥,有的包红糖,有的两个掺半,反正都是甜的她也不讲究了。
蒸屉里氤氲的热气铺满了整个灶间,许棠揭开锅盖,胖乎乎的包子间隔摆上整整一层,配上满满一锅咸粥,应该够这一家子吃了。
许棠和何云锦两人围在灶下烤火等候,阿温抱着睡眼惺忪的宁儿推门进来,和二人打了招呼。
“姐姐,早。”
宁儿窜到地上,扑到他姨姨怀里,拉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好香啊,怎么有枣泥糕的味道,姨姨在做什么好吃的?”
许棠告诉他是红糖枣泥的包子,小孩子都爱吃甜食,宁儿一蹦三跳,被他娘亲拍着屁股赶去准备碗筷。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桌椅碗筷摆好,小棠姨姨是怎么说的还记得么?”
“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宁儿摇头晃脑,想起许棠那天是如何费力给他解释“力所能及”的意思。
八仙桌四面的凳子摆好,许棠揭开砂锅盖子,细碎的葱花撒到软糯浓稠的白粥上,散发出鲜香滚烫的香气,阿温自然地接过勺子,添上粥由宁儿捧着端上了桌,当中则是满满一筲箕蓬松略微有些裂口的糖包子。
许棠先动手撕开一个,是枣泥馅儿的,不算难吃。
宁儿狠狠心挑了一个最大的,小小咬开一口,鼓鼓囊囊满包的红糖化成汁,没拿稳几滴就落挂到小孩子生嫩的手腕上,有一点滚烫的热。
许棠瞧见了,提醒一句:“小心点,红糖汁子烫得很,小心舌头——”
这厢许棠话还没说完,宁儿惊天动地的哭嚎就响了起来,哭得一脸鼻涕口水只喊烫。
这倒霉孩子!原来是看倒在胳膊上那一点红糖可惜了,举起手来一舔,忘了自己手上还举着一个开了口的包子,一包滚烫的糖心一股脑全顺着脖子倒进去了!
这还了得!
那外头滴落出来的几滴好歹温凉一些,里头包着的可是实打实过了火滚烫的糖水,眼瞧着就要把人的皮烫破!
许棠来不及多想,按住乱动的宁儿,从窗棂上取下何云锦平日里裁布用的大剪子,直接从背后将他的衣服破开,后颈处往下的皮肤通红,糖浆黏在肌肤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触碰,许棠招呼着阿温去村子里借车,拉着焦急的何云锦直奔梅心医馆而去。
深秋易感风寒,梅心医馆里看病拿药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何云锦许久不来,抱着宁儿跻身陡然出现在程青山面前时,他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云、云锦?”
外头许棠和阿温安置好板车,一路念着借过挤到医室来,见程青山像个呆子一般盯着何云锦,赶紧上去说正事。
“程大夫!快快瞧瞧宁儿!”
“哦哦!好!”他回过神来,触目见到幼儿娇嫩的肌肤上一大片惊心的红,赶紧招呼空青把医塌清理好,将哭得喘不上气的宁儿背朝上放下。
粘稠的糖浆附在溃处极易发生感染,尽管过程十分难熬,程青山还是要把宁儿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空青备好了一桶药草汁子化开的水,程青山用了最柔软的纱布,蘸取药汁一点点将宁儿背后的糖浆沾走,悬腕直上直下,用按压的方式,避免一切摩擦可能导致的二次伤害。
等宁儿背后那一片焦红色的糖浆被清理干净事,程青山的额头已尽是豆大的汗珠,吃力收回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空青赶紧给自己老师递上帕子,程青山松了口气,宽慰在一旁瞧见孩子受苦死死攥着许棠的何云锦:“宁儿除了后颈有几处水泡之外,并无大碍,还好衣物去处及时,糖浆很快就散热了,也没有发生黏着撕扯伤及肌肤的事,我让空青上些调制烫伤的药膏,几日就好了,不用担心。”
何云锦死死盯着地下,不敢去瞧程青山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很可耻,前头自以为决绝果断地避着不见他,到头来孩子有个头疼脑热还不是受着人百般上心。
她松开许棠的手,深吸一口气,对上程大夫的眼睛:“青山,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