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在她家里!
许棠一个翻身急急忙忙冲到后院,遇上了拴着围裙同样惊慌失措堵在后院门口的三个女人,还有两个被烟熏黑了脸的半大小子。
程青山在后院井边奋力拉着麻绳,一桶又一桶的井水递到空青和阿温手里,浇向许棠那块不大的茶园。
她一时没缓过神来,她不过睡了一觉,这怎么就烧起来了?!
李桂红和王梅香两人自责不已,一人揪着一只耳朵把两个脸都熏黑了的孩子提到跟前来。
“小棠是我不好,我们想着下午喝酒给你添麻烦了,就想等你多睡会儿。”;李桂红指指还沾着一手料的王梅香,“刚巧她祖上是西北人,做蘸水羊肉是一绝,想着天擦黑了还差点蒜,就让两个孩子举着火把到后头菜地去扯两头回来的,谁知道就烧起来了……”
王梅香一把把范东阳扯到面前:“说!怎么回事!”
范东阳支支吾吾:“天黑,我和大宝分不清韭菜和蒜苗,趴在地上看,不小心的……”
秋高气爽的天气不是白说,那一小片茶园的老叶落到地上,攒一攒就是极好的燃料,火星子一撩,火龙擦着地,不过片刻就烧到了半个园子,纵然火灭得再快,根系受了伤,上头看着还脆生生的绿叶,不过两天全都要焦。
许棠捂着胸口,老天爷才把一个制茶的帮手送到她身边,转头连这点挣钱的资本都给她收回去了。
她的心口在滴血,面上有些挂不住。
何云锦赶紧上前来圆场:“人没事就好,灶里还烧着火呢,我配小棠到地里看看,回来就开饭。”
李桂红收到眼神暗示,紧着把两个小兔崽子撵回了屋:“那谁,滩羊腿还在锅里炖着呢,烧干了可没得吃了。”
转眼间面前的人就空了,许棠憋闷着一股气不好发作,悠悠转转化成一句:“走吧,去看看。”
后头的茶树本来就只有端端三五行,秋风野火一撩,灰烬掺着灭火的水,化成滴滴答答的黑汤的挂在仅存的绿叶上,好不狼狈。
许棠深吸一口气,忙着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还好,老天爷也不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这秋天最后一波鲜叶她前几日才采下来。
没事,秋天正是扦插的好季节,自己搞这个可是专业的,这块地本来就嫌小,这下火烧了作肥土不正好扩建么。
她立在黑漆漆的茶园外围,低着头沉思,眉眼轮廓隐在昏暗的跳动火光中,一言不发。
阿温悄悄在一旁看她,何云锦也在观察,两人莫名就达成了一种共识——许棠这是有气憋着,得哄。
院子里传来开饭的动静,阿温赶在前头开路,何云锦挽着许棠,生怕天黑她伤心过度一个没注意摔了跟头。
到了饭桌上,这种奇怪的待遇莫名之间就成了众人的共识。
滩羊腿用一点点盐,猛火炖得软烂,筷子一戳就散架,往辣子生葱蒜末兑了秘制酱料做的蘸水里一滚,鲜香爽辣。奶白色的浓汤呈在碗里,撒一把芫荽末,喝一口要鲜掉眉毛。
许棠埋头吃得酣畅淋漓,鼻尖上都浸了汗,暂时想不起来两个小子火烧了自家园子的事,也没注意到这一整顿饭,她面前的蘸碟里永远有肉,汤碗里的汤一直温度适口。
等她打着饱嗝站起身来,一桌的客人均表示她劳累了一天要自己收拾完碗筷再走。许棠这个主人家摸不着头脑,连番拒绝不成,连何云锦都不站在她这一边,等着客人们将厨房里里外外收拾完了走人,天上的星子都亮了好几遍。
许棠把闹了一天的宁儿和阿温赶去睡觉,自己摸到了厨房门口,里头何云锦正在泡第二天一早要熬粥的米。
“云锦姐?”
“嗯,怎么了?你别等我,累了就先去休息,我备好一早的菜就来。”
许棠摇摇头:“不,我还不困,我是想问你觉不觉得今天晚上大家都怪怪的?”
何云锦淘米的手顿了顿:“小棠,茶园烧了大家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碍着面子不好同小孩子计较,两个大人都看得出来,面上过不去,才非要帮咱们收拾了再走的。”
许棠反应过来,她生气归生气,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损失有点,但不至于无法估量,这乡里乡亲的确也没想让人家赔偿些什么。她这才后知后觉这一顿饭她是享受了什么待遇过来的,当即就跳了起来。
“云锦姐!你怎么不提醒我,我稀里糊涂让人伺候着吃了一顿饭!?这太说不过去了!”
何云锦见她跳脚的样子,想来茶园的事也没放在心上,语气不自觉带了笑意:“我是递眼色了来着,谁知道我们小棠一遇上好吃的东西便不管不顾了,连头都没抬几下,哪看得见我的提醒。就是辛苦大宝和东阳了,一晚上战战兢兢给你添汤夹肉,生怕没堵上你的嘴饭桌上说起着火的事回家又要挨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