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瘸着腿蜷在一旁,蠢蠢的驴脸冲着许棠也委委屈屈:“昂——”
许棠过去查看它的伤口:“这一次就算你将功补过了,不怪你。”她吹燃熄灭的火把,就着火光看见了驴腿上指头粗细一个血洞,洇出的血色落到地上都染红了一小片。
金珠挺着驴头就要往她怀里拱,被李桂红又揪着耳朵扯了出来:“来我看看,虽然这野猪是你招来的,但你好歹也是替大宝挡的这一下。”
李桂红仔细看过,还好金珠底盘高,野猪个头不算太,大这一下避开它肚腹等致命的地方,伤在前腿肉上,只是看着吓人,把血止住顶这么一会儿,问题不大。
这一通折腾,黎明的黑暗早已褪去,天边一丝鱼肚白泛起,李桂红就着半暗的火把,猫着腰在林中杂草里挑挑拣拣出一把,用石头砸成稀软一团按在金珠伤口上,许棠赶紧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它捆住固定。
草药敷了伤口,金珠也不像先前那般哼唧了,但短时间内最好不要行动。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看那些他们摸黑从地里启出来的小松蕈泥胚,松的松散的散,最次的要数李桂红砸了野猪的那块,整个稀碎。
李桂红一时拿不定主意:“小棠啊……咱这菌,还种么?”
许棠蹲下身,尽力收拢一些破碎的泥块:“来都来了,不差这几步路,大宝守着金珠在这儿休息会儿,我们还是把这搬过去吧,不管今后长不长得出菌。”她说着回头指了指地上的野猪,“今天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李桂红一拍脑门,对啊,她怎么把这茬忘了呢!这野猪遇上他们是骇人的货,遇上了打猎的就是香饽饽!城里酒楼一百多文一斤价,这一头野猪少说有一百斤打底,这一下可比捡菌来得多多了!
“说得对,咱们赶紧运完这些泥好下山卖野猪!大宝你在这儿等着啊,我和你小棠姨去去就回,要是怕就蹲树杈子上去!”
许棠和李桂红卸下金珠背上的家伙什,肩挑背扛来来回回好几趟,等把最后一块泥胚安置在矮松林中时,天已经亮透了。
回到林中,野猪身上的温热也一点点褪去,搬运泥胚用的织网拿来捆了四肢,长棍一挑,许棠和李桂红一前一后磨着肩膀把野猪抬下山,大宝牵着一瘸一拐的金珠紧跟其后,踏着晨光往村里走去。
许棠他们折腾了一夜,山村却才从沉睡中苏醒,两人合力将野猪抬回亭阳山庄,商量接下来的去处。
收菌的伙计平日也捎带在乡下收些乡民打的野味,他们三人折腾了一夜,歇息一通等午后伙计进村来收野猪也不是不可。但考虑到还要到镇上看牲畜的大夫处给金珠拿药,这野猪肉也是新鲜的好价,李桂红便嘱咐大宝自己回家休息,她和许棠就着冷水洗了脸,强打着精神借来架子车,轮流拉着一百来斤的野猪朝镇上去了。
今日大集,通往庆安镇上的路上人不算少,庆安镇多年没听得有野猪的消息,如今见着两个农家女子拉着如此稀罕之物大摇大摆走在路上,多少人啧啧称奇前来查探,一看这野猪竟还是才断的气,不得不对面前二人刮目相看。
许棠和李桂红拉着猪走得慢,可这消息奇闻却是口口相传如长了脚一般,二人才到镇口,就有两家酒楼的伙计等着来收货了。
小伙计们贯是活络的,遥遥望见两个拉板车的身影,端着水就迎上前来,眉眼一弯热情得让人无法招架:“姐姐们这一路来可累了吧!快喝口水!咱们会隆酒楼招牌的清汁绿豆汤,消暑解渴上佳!姐姐们润润嗓子才好谈生意不是!”
许棠累得嗓子冒烟,刚要伸手去接,另一个伙计以及其灵活刁钻的姿势挤到二人中间,稳稳当当端上一碗清甜的水:“固宁酒楼的荷露百合汤!入口回甘,清凉润肺!”
李桂红一时摸不着头脑:“二位小哥让让,我这儿着急到镇上买卖呢!”
这算是说到正题上了,伙计之一强行把绿豆汤塞到李桂红手里:“姐姐看我,这野猪一百三十文一斤我们会隆酒楼收了!”
“一百三十文?!”
伙计之二掂了掂掌柜给他采买的银钱,涨了涨气势:“我们固宁酒楼一百三十五文一斤收!”
许棠左右一看有戏,慢悠悠喝一口百合汤,还不忘拱一把火:“多谢两位小哥抬爱,可惜我们辛苦一晚上,也就撞上这一头畜生,这两家顶好的酒楼我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主动权乍一看又回到了两个伙计手里,一个禁不起激,想了想便喊出了声:“一百四十文!”
眼看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固宁酒楼的小哥想着速战速决定一个长期合作:“姐姐看我!一百五十文一斤!往后咱们再有这样的,就只管往我们固宁酒楼送怎么样?”
会隆酒楼的小伙计听到对家报价,掂了半天钱袋子欲言又止还是没能开口,许棠便转身和李桂红对了对眼神,让出了车板上横躺的野猪。
“行,一百五十文一斤,往后有货便去你们固宁酒楼了!”
伙计出来这一趟,家伙都是带齐全了的,当即招呼人抬猪上秤。
实打实一百来斤的野猪,按一百五十文一斤算下来,许棠和李桂红一人足足分了将近十贯钱!
两人摸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忽然高兴地有些找不着北。
李桂红把板车的套绳放回肩上,有些晕乎乎地:“小棠啊,咱们还要去干什么来着?”
许棠透过牌坊望向熙攘的早市,小食腾腾的热气夹杂着热闹的叫卖声从人群中弥漫而起,勾起了这一夜奔波后知后觉的疲累,她声音轻得像烟:“桂红姐,要不我们寻个浴堂先去泡一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