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红本能“噌”地站起身来,焦急地寻找着大宝声音的来源。
此地基本是属于山林腹地了,鲜有人迹,有的地方树木肆意生长都有了密不透风的架势,李桂红和许棠循声而来,被挡在了一片绵延攀附沿着松树爬了数米高的荆棘丛前。
大宝方才焦急的呼唤声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许棠忽然有些后怕,这深山密林有什么野兽她都没打听清楚,就盲目带着两母子进了这么深的山,万一大宝出了什么事……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桂红姐,这山里……应该没什么野兽吧……”
李桂红被这么一问,忽然也紧张起来:“没、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野兽,就是从前有个亲戚进山遇到过野猪……”
“然后呢?”
李桂红说着都带了哭腔:“然后瘸了一条腿……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还有啊……”
不等二人进一步探讨野猪存在的可能性,一旁密织的荆棘丛发出了活物窜动般的窸窣声。
许棠和李桂红紧张地挤作一团,为了不得已的自保,许棠顺手捡了块浑圆的山石举过头顶随时准备着,而李桂红则握着方才上山准备的碗口粗的登山棍。
二人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每一寸肌肉都处在发力的边缘,只待那活物露面给它致命的一击。
荆棘丛后传来了更为大幅度的抖动,一个黑乎乎的圆形物体在挣扎几次后,猛地探出头来!
就是现在!
许棠深吸一口气,腰部发力,举起石头就要砸下去!
“啊啊啊!小棠姨是我!是大宝!”
许棠中途撤了力,差点没闪到腰,硕大的山石歪了方向,骨碌碌滚到了李桂红的脚边。
大宝受了不少的惊吓,刚要松一口气向他娘诉苦,转头看见李桂红悄悄藏在身后的棍子,默默闭上了嘴。
李桂红默不作声丢了棍子,给大宝头上来了个实打实的爆栗:“你这死孩子!没事叫什么叫!把我们招过来又不出声,想吓死老娘啊!”
大宝委屈地揉揉头:“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叫你你又没答应我,那我还白喊这个劲儿做什么……”
“还嘴犟!”
李桂红又要扬手,许棠听出了问题关键所在:“等等,大宝,你是遇上什么事了高兴?”
大宝这才委委屈屈从那荆棘丛的洞里爬出来,献宝似的把手心摊到许棠面前:“喏,这个。”
这趟寻找小松蕈培育适宜之地的行程,按照许棠那套湿度温度的要求来说的话,只能说是尚且停留在理论层面,而现在大宝手心里这枚格外肥硕健壮的小松蕈,则是最好的实践证明。
小松蕈之所以叫小松蕈,是因为它与盛夏时节萌发的松蕈相比,有着更为娇小的身姿和紧实的口感,现下大宝手心里这个,个体的大小在已经是罕见,可见它生长之地的肥沃。
许棠接过大宝手里的小松蕈,问道:“就见到这一个么,一旁还有别的么,像咱们那天看到的那种尚未完全萌发的。”
大宝起身,李桂红帮着他拍一身的土:“怪就怪在这儿了,我都趴在地上仔仔细细找了好几遍,这刺人的家伙后面是一片矮松,下头就独独长了这么大一个菌,旁的再没了!”
菌类的无性繁殖靠随风飘荡的孢子,也不知是那一颗幸运的种子借力落到了这片沃土,独占营养长成了小松蕈里的巨人。
许棠循着大宝钻出来的洞来到了荆棘丛之后,走上两步便是一个向下的小缓坡,正如大宝所说,坡上迎风舒展有一大片矮松。
她蹲下,用手感受了一下表层泥土的湿度,掉落的松针绵密而厚,盖着其下默默腐化的落叶,正是菌类生长最好的环境。
许棠钻出荆棘丛,道:“大宝找了个好地方!往下的矮松林不穿过这荆棘墙根本看不到!我们今晚就行动,料谁也找不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李桂红凭着自己认路的本领,带着身后一大一小欢快地下了山,却在山脚的田埂上和王梅香狭路相逢了。
王梅香身后跟着的小伙子,大概就是她口中的娘家弟弟了,刻薄的吊稍三角眼一看就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带出来了。
王梅香远远就看到挎着篮子的李桂红,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等许棠一行人路过的时候,斜着眼偷瞥了一看二人敞开的篮子,里头几朵不值钱的杂菌蔫蔫地挤在一起,全没了前几日小松蕈的宝贝与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