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一眼便看明白了,此处就是古代版的“种子集市”。
肤色深重的老农沿街边蹲着一字排开,面前摆的是竹篾编娄、粗布口袋亦或是碗口粗的竹子齐齐裁断做的容器,敞口呈着黑的灰的圆的扁的各色她叫不出名字的种子。尽管她是农学院优秀学生代表,可这些种子穿过千年的时光演变她面前时,几乎都换了一个模样,如今看来,愣是觉得各个都陌生。
李桂红在此处可是如鱼得水,捏着几枚铜板挑挑拣拣不一会便兜了好几样种子回来。
许棠好生好奇:“桂红姐,你这买的都是些什么啊?”
作为一个合格的农家妇女,李桂红又一次找到了自己的骄傲:“萝卜、白菜、韭菜、芥菜、扁豆……这些都是种子,那边还有成苗,我带你过去看看啊。”
许棠面露犹豫:“那姐你说,我该买点什么回去种着……”
“哎!你买啥子,浪费那个钱!我匀点给你便是,小姑娘家猫大的食量,吃得了多少,你先看看能不能种活,要是能,姐下一茬再带你来啊!”
李桂红这般的热烈妥帖,把许棠说得心服口服,认了理乖乖跟着李桂红转悠见世面去了。
脆嫩的黄瓜苗、摸起来毛茸茸的茄子秧,许棠一路长了不少见识,脑子里习惯使然想把每一种新认识的作物都打上习性标签。庆安镇所处之地气候温暖爽利益于繁花生长,民众赏花成风,沿街除了瓜果蔬菜甚至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花苗。等他们一行人从这一条熙攘的街市穿出来时,连孩子的围兜里都塞上了不知名的种子。
李桂红望了望渐高的日头,牵起小儿的手:“走妹子,正街上那家当铺应该开门了。”
许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包袱内侧,方才人挤人地逛了那么久,注意力全都在种子秧苗上了,也没顾得上检查自己的包袱。
还好,里面器物鼓鼓囊囊的触感还在。
一行四人停在当铺门外,李桂红和胡小全识趣地在外头等着。
许棠掀开半掩着的门帘进去,正对一张高高的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柜台。
“掌柜的,你们这儿收首饰么?”
精瘦的前台掌柜抚须一笑:“瞧姑娘这话说的,要是连首饰都不收,我这当铺还做什么生意?”
许棠从包袱内里掏出缠成一团的金银首饰,那晚被歹人一通刺搅弄坏的那些她都带来了,成色尚且完好的她都藏在的床底下,给自己留了个底。
掌柜的看到柜台面上躺着的这一团乱麻,眉头不可抑制地皱了皱:“姑娘可真是……不拘小节啊……”
说罢他掏出放大视物的单镜固在一只眼前,对着这堆流苏缠绕的东西细细解起来。
熟手不愧是熟手,许棠觉得自己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弄利索的东西,掌柜的不过一刻钟就分门别类地理好摆出来了。
“姑娘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您这些东西,是万万没办法按照首饰的行当价收的……”
许棠一听东西不值钱还有些着急,若是连两贯钱都换不了,那欠桂红姐的钱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掌柜的,我这些东西虽然样式毁了,可总归还算真金白银打的吧,这总能换点钱啊……”
“姑娘莫急,您说得没错,真金白银当然能换,我方才细细瞧过了,您这些物件用料还算充足,材质成色也是上品,就算按照其本身的价值来折算……”掌柜从柜台拉过柜台面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点算,“嗯……一共算您十九两六百六十文,姑娘您看如何?”
方才逛集市的时候许棠已经大致感受了一下此地的物价,按照一两银子一千文来计,这些钱足够她衣食无忧好长一段时间了,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看来王府里半个小主子的待遇着实不假,原身一团破烂首饰都能有这个价,何况家里还留了几件完好无损的。
她欣然点头:“那麻烦掌柜了。”
掌柜的在账簿上添了录,又问一句:“姑娘是要存银还是贯钱?”
“嗯?”许棠疑惑出声。
掌柜的见她犹豫,又提议到:“那……姑娘是要银票?”
“不不不。”许棠连连摆手,“就是这两个有什么区别么?”
“存银便是银锭,姑娘若是不着急家用,大头便给您银锭子,好存,大笔交易也方便。若是现下就急用的,就给您贯钱,一两银子当一贯钱,一贯一千文。若是要出远门,便可给您用银票,遇上钱庄,随用随兑。”
许棠按照一个烧饼两文钱的物价稍微大概换算了下,下定了主意:“那麻烦掌柜的给我十六两银子,剩的便给贯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