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楚的习俗,新妇过门后的第三日,要回娘家归宁。
“不想去姜家。”姜桃想到明天就要回门,一时间连手里的话本也看不进去,将书放下在一旁。
在她心里,替姜瑶嫁到宁王府就完全足够清还在姜家混吃混喝的生活费和姜家给的陪嫁。她毕竟是个现代人,不存在多少钱就能把自己卖掉的想法,还只是看在王府日子过得不错的份上,她与姜家的债才算两清了。
那毕竟不是她真娘家,归宁要耽误她一天的懒觉不说,回去一趟要专门盘头发化个妆,古代人的发髻麻烦得要死,她现在还只会盘最简单的玉兰髻。去姜府还要和那几个人上演塑料亲情戏,想想就觉得好累。
“唉。”姜桃伸手从一旁的食盘上抓了把干果,一边磕一边幽幽叹气。
她没注意到,在自己第三次长叹后,床上昏睡的慕容玖皱起了眉头。
梦魇中的凄厉哀嚎声减弱,这本是好事,可这也并不代表慕容玖想听姜桃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不过是不愿回门,这么小的事,竟也值得她如此烦心?
吃晚饭的时候,姜桃正与自己心爱的松鼠鳜鱼亲切会晤,顾决就叩了叩门。
“顾侍卫,有什么事吗?”姜桃依依不舍地停下干饭的嘴和手。
顾决一字不漏地复述慕容玖的话:“王爷说,明日便是王妃归宁的日子,他无法陪同前往,王妃要替他念经祈福,也不必回去。”
姜桃没想到自己先前随口扯的胡话竟还有此等效用,一时间心里还真开始思考,等隔几天去大相国寺的时候,要不要真去求卷经书回来念念,就当谢谢慕容玖了。
见姜桃喜滋滋应了,顾决默默退下,心里又是一时感慨:新妇回门无夫婿陪同,极有可能遭人嗤笑,姜家对王妃也并无真心疼爱,回门多半要受气,还不如干脆不去,就算落了姜家的面子,也没外人敢说宁王府一句不是。自家王爷对人情世故一向懒得理会,今天却在苏醒后立刻唤来自己说这事,看来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果然是不一样的。
他陪伴慕容玖多年,虽然身份是侍卫,年纪比慕容玖也要小上一岁,但论起心理年龄,顾决比慕容玖成熟得多。此刻的他颇有些“自家孩子好像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
姜家这边,自姜桃出嫁后,来向姜瑶提亲的人家快要将姜府的门槛都踏破,何太太作为当家主母,正一门心思扑在为心爱的女儿挑选良婿一事上。所以对于姜桃的归宁日,她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
可回门的前一天,姜广文下朝回家后却火急火燎地吩咐起何太太,筹备起明日迎接姜桃的回门宴来。
何太太自然是不满:“她都替瑶儿嫁过去了,宁王又不能替她撑腰,做什么还要这样把人供着?”
姜广文自升至正三品官后,更是半点听不得妻子忤逆自己的话,当即发怒:“我让你去安排你就安排,问那么多做什么?”
“你可真是好大的官威!”
何太太自小被家人千娇万宠的养大,可自从姜广文这个赘婿走上仕途后,对她的态度就一日不如一日。何太太舍不得高官太太的这份荣耀,还想着以后再封个诰命,耐着性子忍了下来。今日却一下被姜广文点燃了火气。
“瑶儿的婚事你没过问一句,反倒记得关心起姜桃来?怎么,我生的女儿在你心里就比不过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吗?”
姜瑶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不忿极了。就算姜家现在名义上有了两位小姐,姜桃还是姐姐,但是在她心中,姜家女儿就该以她为先,她才是姜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自己爹爹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让姜桃骑在她头上?
何太太的质问让姜广文觉得自己在家里的至高地位受到了动摇,愈加愤怒,摔下一句:“莫要废话,就按我说的做!”
今天下朝后,皇帝可是专门将他宣至偏殿,让他多多关心女儿,过问姜桃在宁王府的境况。
姜广文久经官场,自然听得懂皇帝是想借姜桃监控宁王的身体情况。所以他就必须要维护好和姜桃的父女关系。
姜广文对此很有信心,他自认为姜桃出嫁前,姜家对她可是格外优待,她必然心中十分感激。这次回门只要再给足姜桃面子,皇帝交付他办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当一大早就盛装以待的姜家人只迎来了一个顾决时,姜广文表情僵硬。
顾决亮出代表宁王的令牌,“王妃要替王爷念经祈福,不便出门,此次归宁便免了。”
当着顾决的面,姜广文和何太太自然只能恭敬笑着应下。待顾决走后,何太太狠狠地瞪了姜广文一眼,皮笑肉不笑:“刚嫁到王府就甩脸色给娘家看,你可真是有个好女儿。”
姜广文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料到姜桃会半点不记得回报姜家的恩情。
难道是嫁过去后发现宁王是个昏睡在床的病秧子,恼怒于姜家的欺瞒?
越想,姜广文越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心中的石头很快便放下:这事好解决,他只要许诺姜桃,等宁王走后,皇帝会给她更大的殊荣,自己也会更加优待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