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罗建涛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透露着恨意。
白安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情感纠葛,才能让这份恨至死都不曾消解。
而且,这份恨意还是一个儿子对于父亲的。
“你接触过吸毒人员吗?包括毒品在内,都离你很遥远吧!”罗建涛问道。
“没有!”白安老实道。
“你不理解一个人一旦染上毒瘾,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严格的说,那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这么多年我接触了不少吸毒人员,但让我走上这条抗毒之路的,却是我的父亲,你说搞笑吗?”罗建涛笑了,笑声中带着讽刺。
“其实一开始他是很好的,很卖力的干活,经常带好吃的回来,给我们娘俩吃,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应该是我四五岁的时候,他忽然就变了,那段时间他总是很缺钱,缺钱到甚至开始变卖家里的东西!”
罗建涛开始回忆:“很快家里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卖了,我那个时候还很小,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只是看着他气色变得越来越差,母亲和他每天都在吵架,吵到后面,母亲在哭,奶奶也和母亲一起哭!”
“呵呵!我那个时候真的小啊!居然天真的以为这个家很快就可以变回来,直到有一天早上,母亲实在受不了了,她选择了离家出走,我在后面怎么追怎么赶都没有用!是他,逼走了我的母亲!”罗建涛咬牙切齿的道。
“后来呢?”白安沉声道。
“后来……谁都知道啦!村里人都知道啦!所有人都知道我爸爸是个瘾君子,大家开始对他避之不及,连带着还有我跟奶奶,所有人都跟看待怪物一般看待我们,你知道那个年代,一个封闭的小山村,集体的歧视真的是很要命的!”
这是罗建涛童年最痛苦的一段回忆。
说到这里,他看似平静的语气,却挡不住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毒瘾发作起来,真的是要人命!他又没有钱去买,你知道吗?我亲眼看着我父亲满地打滚,实在忍不住了,他就求我杀了他!呵!可能那时候他也意识到他如果不死,会把家人拖入怎样的深渊吧!”
“那你杀了他没有?”白安问道。
“你会杀你父亲吗?哪怕你父亲求你!”罗建涛反问。
白安摇了摇头。
“后来,有一天他自杀了,也不知道是毒瘾发作实在忍不住,自己结果了自己,还是短暂清醒的过程中,认真考虑了后果,为了不继续牵连家人,选择结束生命!”
“从那时起啊,我就想清楚了!我要当一名警察,我要把那些制造毒品的坏人全部都抓起来,这样就没有人再因为吸食毒品,而导致家破人亡了!”罗建涛喃喃道。
“你不怕死吗?”白安很好奇。
虽然和这份职业距离十分遥远,但作为一名普通人应该有的常识,白安清楚这份职业的危险性,稍不注意就会殒命,甚至全家消失。
这么危险的工作,却仍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
今天见到罗建涛,一番谈话后,白安忽然有点明白,这群人是为了什么了。
“怕啊!当然怕啊!谁不怕死?”
罗建涛笑了。
笑着笑着,他突然不笑了。
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异常。
转而,以一种极为郑重的语气说道:“我很怕死,但知道有人能因此活下来,突然就不怕了!”
说完。
罗建涛浑身猛地一颤。
他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手,没有脚。
哦,临死前毒贩还割了他的身体器官。
他连心都没有了……
……
拢平县,国家级重点扶贫县。
梅山村,拢平县内,一座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