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瑞随意的靠在龙椅上,瞧着林太医:“都是男胎?”
林太医点头:“都是男胎,而且从脉象上来看,皇后娘娘的更稳一些,皇贵妃娘娘的脉象要差一些,这得开导开导娘娘。郁结之气集与心口,时间久了对孩子大人都不好。”
福瑞点点头。
林太医试探到:“皇后娘娘这一胎生还是不生?”
福瑞道:“生吧,让她生出来,孩子我可以慢慢控制着。”
林太医也松了口气,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孩子可以后天教育,只是还未出生就剥夺了生存的权力,有些残忍。
皇后娘娘的这个儿子就这么留了下来,随着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后宫跟着迎来了春天一般的,各个宫的嫔妃都跟着有了身孕,惠珠率先生了一位皇子,接着皇后娘娘也是一位皇子,在两年里宫中一下子多了四位皇子和三位公主,这下大臣们不在哭嚎充盈后宫,后继无人了。
但是又开始了催着福瑞立太子,福瑞看着这下面一个个都快入土的老家伙们,是不是以为自己也跟他们一样哪天一蹬腿就走了。
但毕竟涉及江山社稷,万一出了意外就是一场混乱,福瑞想了又想决定效仿先帝,跟大家说挑选了三位重臣给了密旨,其实他根本没给。
这样大家便又开始了相互猜测,看着谁像是托孤大臣。便开始把精力放在了找托孤大臣的游戏中,福瑞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惠珠听着笑笑,这法子就像是后世雍正,放在正大光明匾额后面的做法相似,界面不同历史还有些相似。自打豆丁出生之后,惠珠慢慢的精神恢复了许多,也不是那么多愁善感了,每日看着这个瘦巴拉几跟个猴子似的小儿子,就心存愧疚,她现在想想,那时候得了孕期忧郁症。
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意识和说法,她也是经历过后,现在回想推测的。她好了月亮和萝卜也很高兴,萝卜已经都长得和她肩膀高了,有了小大人的模样,每日的功课被福瑞压的很重,这孩子还悄悄的问过她,那托孤大臣的密旨里的名字会是谁呢?
惠珠柔声细语的把萝卜揽过来:“那里面是谁的名字都无所谓,是你,也许不是你,都不要让他左右你的想法和行动,你是额娘的好儿子,皇阿玛的好皇子,你要好好读书,多做为百姓好的实在事就行。”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但惠珠不想孩子有着些别个心思,希望她无忧无虑快乐的成长。
她知道根本没有密旨,也知道太子是萝卜的。福瑞那天晚上当着她的面指天发誓,太子必是萝卜,而且无论萝卜如何不争气都不会废除,就算最后整个大清亡于萝卜手中,他亦无悔。
惠珠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震撼不已,宁愿让整个王朝给她的儿子陪葬。这份决心就已经让她感动,为了儿子高兴,也许福瑞不是个好丈夫,但绝对是个好父亲。所以惠珠暗下决心要好好培养萝卜,不成为一代明君也要是能为大清做出些贡献的。
只是想法都是好的,现实却是残忍的,当惠珠觉得一切太平的时候,突然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降。萝卜被毒蛇咬伤了,昏迷不醒。
当日惠珠正在和月亮一起,带着已经会牙牙学语的小儿子玩耍。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见一个小太监们满头大汗,见了惠珠一下子跪在地上:“娘娘,大皇子刚刚被毒蛇给咬了。现在不省人事了。”
惠珠手脚发软从炕上急忙要下来,结果直接摔在了地上,吓得月亮一声惊呼:“额娘,钟嬷嬷快扶着我额娘。”
钟灵赶紧过来,扶起惠珠。外头备了软轿。一行人匆匆感到了文轩阁。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太监宫女的进进出出。
惠珠一进到大殿,只见太后、皇后和福瑞都在里面,福瑞坐在床边握着萝卜的手,满脸阴沉。
“我的儿啊。”惠珠哭嚎出声,跌跌撞撞的扑到床上。福瑞看到惠珠,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惠珠一边哭着一边摇晃着萝卜。福瑞伸手拦住:“别动他毒素会入侵的加速。”
“毒素。”惠珠不解的看着福瑞:“是毒蛇?”
福瑞艰难的点了下头。
惠珠双手颤抖着,扶上萝卜的脸颊。毒蛇定是有人专门对付萝卜,还是逃不过吗?最后还是要被吞噬吗?
在怀孕期间那种强烈的悲伤失望无措的感觉又来了。惠珠抑制不住的哭泣和发抖。
皇后娘娘看着心中十分痛快,惠珠越是痛苦她就舒坦,也难为这次她动手,这次定要把萝卜这个障碍给除了。
萝卜中毒一直昏迷太医说如果找不到解药的话,这样下去,七天之后便是大限了。
福瑞没日没夜的让人彻查此事,胡子冒了青茬,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脑子里都是萝卜,小时候刚出生时候,像一只耗崽子似的,是自己放在胸口一天一天抱大的。福瑞伤心欲绝,惠珠也伤心过度,几度晕倒,这种毒性太医说是很少见的。但是宫中出现这种东西一定不是意外。所以定是有人加害,福瑞悬赏皇宫内外,凡是知情提供线索者,赏银一万两。
宫内是悬赏凶手,宫外是悬赏解药。
宫内这悬赏久久未有人来领,但是宫外每天都有人跃跃欲试,直到一个西北蛮夷族的奴隶说这种毒蛇是他们村里特有的,因此有解药。当时福瑞觉得老天有眼,当天开了天坛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还让白马寺的高僧在天坛做了三天的法式。
萝卜用了解药保住了命,但身体还是虚弱的厉害,一点也没有以前的结实。
而宫内的凶手也抓住了,就是给萝卜逗鸟那个小太监,他竟然是蛮夷族的,所以擅长驱使各种小动物。他有一次驱蛇的时候,被这个小太监看见了。
这个小太监说起来,也是和福瑞有缘,正式给图格格父亲联系饭局见面的那个小太监。福瑞认出了,直接就调到了御书房。
拷问的结果很快知道了,是皇后吓得指令,这个遛鸟的小太监原来和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是对食。这小太监还挺痴情,对大宫女百依百顺。
其实上次惠珠被鸟啄伤那次也是他。
福瑞当时提着宝剑去的坤宁宫。
乌(尔)娜端坐在宝座上,看着福瑞:“皇上不能杀臣妾,不能。”
福瑞冷冷的看着她:“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没有朕杀不得的人。”
乌(尔)娜冷笑:“我就不能,不然皇上就试试。”
福瑞的剑到底没能麾下,被李国安给扣住了。而是直接下令把皇后圈进
乌(尔)娜的遭遇传到她哥哥的耳边,于是连夜上奏说是乌(尔)娜冤枉等等。
福瑞毫无客气的训斥了那塔尔。之后那塔尔联合蛮夷直接攻下了梁山城,屠杀了全城的百姓。
福瑞看着奏折,在看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大将军,一口血水涌上,福瑞紧紧的抿着嘴,咬着牙把这口老血又吞了回去,血债血偿,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他坐在宝座之上,感觉有千斤重担,压的直不起来身子。以为登上这个宝座,便会不受牵制,活的逍遥自在,他的想法很简单保护好自己爱的人,比如皇额娘,比如惠珠,比如萝卜等等。但是现在他都没有保护好,不仅如此还更加糟糕,再一想到梁山城的百姓,就这么手无寸铁的任由别人肆意杀害,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时候,生不如死。
他该怎么办,他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不想。大将军退下之后,福瑞在乾清宫中呆坐了三天三夜,困了倒头就睡,饿了就随便吃点,人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他一闭眼睛就梦到凉城百姓,四处逃窜最后死于敌人刀下的模样,有时候醒了仿佛也能看见,整个人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乾清宫外头跪了一地的大臣,李国安就这么陪着福瑞,看着这孩子把自己逼在困境里头,像一只小兽一般四处乱撞,伤痕累累。福瑞是天生的帝星,无论是雍庆开始刻意的忽略,还是后期的保护,都没有给这孩子接受过帝王该有的教学。所有的一切都要他自己摸索。
第四天福瑞突然出宫,骑马直奔白马寺,一头扎进禅房里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一边的李国安见到人醒了,赶紧的打了热水,给人洗漱一番。又伺候着吃了些白粥。
此时四更天,打开禅房的大门,外面的天空如一块深蓝色幕布,点缀着无数的钻石,一闪一闪的广博壮阔,且有引力般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方丈大师了然和福瑞是老交情,当时福瑞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就来到这个的后山,一坐就是一天,大师发现这个孩子就把他带到山上,仔细看了面相心中一惊。头顶黄云,九五之尊啊。
于是便会总是在他最难的时候开导些。
今日得知他醒了,便过来探望。
福瑞坐在禅房正门的门槛上,抬头望着天空,神情暗淡,方丈进来也不打扰他,就在一边拿了个蒲团坐了。
过了半晌福瑞才道:“林氏在这里可好?云嫔还好?”
大师:“两人都很好,老衲平时让人多有照顾,两位女施主平时诵经练字,生活十分安逸。”
福瑞轻笑:“那还挺好的,真是让人羡慕。有时候越是简单越是好的。其实我当时不该是去争这个位置,应该带着惠珠找一处乡里人家,买上几亩好地,整日种田就好。”
方丈也笑了下,跟着道:“如果先帝在的话,您可以悠闲种田,如果先帝去了,您这田也是种不成的,到时候您就像是凉城百姓一般,毫无抵抗之力的任人宰割。”
福瑞笑容褪去,嘴角有些苦涩:“活着怎么这么难?”
方丈看着福瑞:“皇上是不是觉得跟皇后妥协,是自己最大的难事,觉得难受。而看到因为自己的任性,凉城百姓被屠杀又无比的自责。”
福瑞沉默不语。
方丈接着道:“万岁一切都是因为,您还没有把自己摆在帝王的位置,您即位之后的雷霆手段,干脆利落的稳定了朝廷,您很自豪。但是朝中大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外邦的纷争,天下百姓。陛下,您所爱之人不在是哪个女人,孩子,而是这天下苍生都是您应该爱护之人那。”
福瑞嗓子发赌,艰难的开口:“为什么?”
方丈轻笑指着紫禁城的方向:“那城内大殿的每一根柱子,都是百姓冒死在满是野兽毒虫的山林间为您砍伐回来的。那城中的一砖一瓦也都是百姓用血汗铺就的。您所有的亲人阿哥皇子,公主不也是天下人奉养的吗?当然万岁可不在意这一切,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您没有广博的爱,那百姓为何拥护您,万岁您把不听话的大臣家族拔除,百姓就算觉得您弑杀,但是不会动摇根基,如果民不聊生的话,长此以往,必定是一个王朝的覆灭。”
福瑞眼睛瞪的大大的,倔强的抿着嘴唇,半晌艰难的开口:“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没那么大的抱负,做什么千古明君,我只是要活下去,让我爱的人活下去,我儿子被那个毒妇差点害死,我的爱人整日郁郁寡欢。我还要什么大爱,为了大爱我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妥协是吗?当初的阿哥府我都卖了,没什么能牵绊我的,这个城我不住了,我不要了!不要了!”
福瑞就这么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方丈就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直到后来福瑞说的累了,倚着门边看星星,后来又睡着了。
方丈和李国安把人抬进了禅房。
李国安对着方丈行礼:“多谢大师开导,难为万岁直面这些。”
方丈笑笑:“没事的,万岁自己想明白的,很多事都是一念之间。如果不是这么□□裸的直面,万岁总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该是出来的时候了。”
李国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福瑞醒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是目光更加坚定,神情更加淡然,让人探不清喜怒,每一代帝王都要如此的淬炼成刚。
福瑞来跟方丈告别:“方丈再给我收拾一个院子,挨着林氏那里就好。”
方丈作揖:“好的,老衲这就让人收拾。”
自打萝卜被毒蛇咬伤之后,惠珠整日里惶惶恐恐。看着高深的院墙就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一种让人窒息的绝望。
萝卜、月亮和小儿子她都紧紧的护在身边,除了可靠的宫女谁也不让靠近伺候,吃食全部都用银针试了几遍,还要自己先吃在给儿女吃,已经到了寒蝉若惊的地步,整个人一下子就消瘦下去,眼眶都陷进去。
钟灵看着心疼,还要偷着哭,最近她伺候的不多,每次惠珠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就自责的掉眼泪,一哭起来就无法收拾。
钟灵劝解也不行,有一日惠珠午睡醒来,突然抓着她,惊恐的小声道:“福瑞要杀我,杀了我,杀了孩子。”
钟灵吓坏了,赶紧让人去请了太医。可是惠珠的情况并没有转好,每次万岁来了的时候,都会正装打扮,然后扭着腰肢,学着那些嫔妃的模样极力的媚宠。
福瑞看着她这样非常心痛,但是叫不醒在梦中的人,有些下人说皇贵妃疯了。
其实惠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抑制不住,她需要个发泄的途径。她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了,身体里面有两个自己。
福瑞从白马寺回来的第二天,便下了一道圣旨,皇贵妃去白马寺,为受难的百姓超度往生,连同孩子一起送出了宫。
乌(尔)娜最终被放了出来,只是孩子被福瑞抱走了,下落不明。其实要是以前,福瑞会让毫无留情的把这个孩子除掉,但是现在却犹豫了,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他不想再死人了,而且这个还是自己的孩子。
福瑞调整了很久的心态,将近有一年的时间都在思考和学习,他以前欠缺的所有都要补回来,慢慢的所有的事情越发明朗,其实做皇帝和最初的初衷并无冲突,只是现在还是一样的要养精蓄锐,厚积薄发。不断变强,强到可以随心所欲,强到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欺负。
福瑞想明白了,便一通百通,于是没日没夜的处理政事,一步一步的向着目标靠近。
丰泽十年时机成熟,福瑞组织了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直接把格伦族和蛮夷打到了边界外百余里的地方,且签订了一系列的条约。为了不给自己留后路,福瑞走之前便给皇后和图格格灌了毒酒,且真的找了大臣立萝卜太子,惠珠为太后。
惠珠在白马寺生活,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后来自己想想真是好笑,一个带着现代记忆的人,在宫里把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说来真是讽刺,哎,自己真是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一集的女人呢。
白马寺的生活悠哉惬意,每日诵经,然后教育下孩子,萝卜已经开始学习帝王术了,惠珠也不会像一开始一般忧心了,儿女自有儿孙福。这里还可以和林氏作伴,也知道了当初是福瑞下的狠手,心中很是感动。
福瑞每隔三天都会来这里探望她,住上一个晚上,两人没了宫中那些约束,相处的更加自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惠珠和福瑞。
福瑞御驾亲征凯旋之后,处理完朝堂之事,便在一个夜朗星稀的夜晚,悄悄的来了白马寺。
第二日福瑞以紫禁城炎热,避暑为由,搬去了颐和园。之后颁布圣旨,皇贵妃这些年诵经护国有功,直接册封为皇后,除了册封大典是在紫禁城,之后的丰泽帝和皇后一直生活在颐和园,直到传位给新帝,新皇才重新收拾修缮了紫禁城又搬了回来,只是太上皇和皇太后一直居住颐和园至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