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瑞以为惠珠这事已经顺利解决,万事大吉了,却不知这只是个开始。这日早朝户部侍郎刘琦文,上奏国库空虚,许多外债都要不回来。
雍庆坐在宝座上,眉头微蹙,国库空虚?跟国库借银子?
一个惊天大雷劈下来,在场的大臣们顿时寒蝉若禁,因为这里头都有份。
雍庆眼睛一扫下面的大臣,便一股火冲上脑门,大喝道:“测查此事,三天内把你们欠库里的还上,还不上的都给我送到大牢里头去,直到家人来赎!”
福瑞不上朝,但这消息从他一进吏部大门,从门口的小吏到大厅里头的尚书侍郎挨个跟他说了一遍。
福瑞坐在官帽椅上,盯着外头海棠树,后背发寒。莫名的有种感觉,这些都是冲着他来的。
是谁呢?是太子还是其他的阿哥,不知道?什么都是不知道,至今福瑞都想不明白自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何总是有人惦记着,从小到大。
这种强大的敌人在暗处盯着你的感觉,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阴森森的盯着你,抓住机会便咬上你一口,让人时时刻刻都毛骨悚然,心惊胆战的。
他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一定。福瑞紧紧的握住拳头。
前朝的事惠珠并不知晓,昨日福瑞拿了银票回来,加上自己典当了一些东西,杂七杂八的把债还了,顿感轻松。
惠珠不知道但是别人知道,福晋和那拉氏几乎是同时得到消息。福晋平时不掌府中事,所以还并不知道福瑞到底有没有跟着国库借钱。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但是那拉氏知道,尽管福瑞并未说过,但是她手里有府中开销的账册,尽管一再节俭,但是这么大一个王府每日的白银还是流水似的往外花,福瑞的私产和庄子都不景气,所以每年开支从哪里来,都是从国库来的呀,她还知道朝中的大臣和皇亲国戚,都从国库里借银子,法不责众,她也并未太担心。
福瑞心事重重的回到府里,因为是十五便直接去了福晋处,进屋换了衣裳刚坐在炕上,福晋便笑着道:“今日听说万岁说了国库银子的事,爷咱们府中可是有摘借?”
这话福晋说着柔和,只是这话本身就有问题,足不出户的福晋从何而知这个消息。
福瑞抬眼打量着福晋,:“前朝的消息你怎么总是这么快就知道了?听说,你听谁说的?”
福晋慌了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总是不能说府中有自己来回打探消息传话的人啊。
福瑞眼神中多了几分阴狠盯着福晋一字一句:“你是十阿哥府的福晋,你的心应该放在府中,而不是外头,爷才是你的天,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别占着这个位置了。”
说完就走了,福晋吓得腿也哆嗦,人也蒙了,等到人都出了屋子,才哭着跌跌撞撞的追出去。
一边哭着一边喊着:“爷,爷,臣妾知错了,知错了,臣妾的心一直是在府中的啊。只是担心爷,才如此。”
一边跑着就到了院子门口,福瑞直接让人把大门关了,下令道:“福晋今日受了风寒,要闭门休息,不许人探望。”
福瑞气冲冲的去了朗春园,
惠珠今个高兴,跟着屋里头自己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整理着头面首饰,这些本来都是要卖的,结果现在不用了。心里头高兴,挨个的这个摸摸那个看看的。
福瑞在院子里头就听到了那粗俗的乡村小调。本来冲天的怒火一下子平复了许多,抬手阻止了人通报,掀开帘子就见到惠珠拿着一只金钗子,眉飞色舞的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那高兴的劲让屋子里头空气都跟着欢腾。
这才是个本分老实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福瑞本来黑炭似得脸这会儿烟消云散了。小六子在一边看的清楚,心里更是觉得惠珠得好好伺候着。
惠珠听见响动,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下地行礼,然后淡淡的坐回去,一改刚才的高兴,尽管福瑞帮了她,但她一时间还做不到笑脸相迎。
福瑞假装看不见她态度,坐在炕边,指着摆满了炕桌和炕上几个盒子道:“爷就不该给你出这个钱,你自己这家当可是比爷还多。”
惠珠淡淡的:“爷说的哪里话,我这些个值得什么钱,都是银镀金的,女人们就喜欢这些个东西,我也喜欢。这些里头就这个。”
说着拿起来一只金镶宝石的簪子:“就这个是实心全是金的,但是典当出去也值不得几个钱。”
说完拿着个簪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福瑞。
福瑞没话找话:“这么喜欢平时也没见着你戴。”
惠珠小心把簪子收起来:“哎,舍不得的,我这些年填补这我哥,我都没几个钱,尽管为这个跟我哥吵架,但是最终我还是不忍心他苦着自己。我小时候都是我哥带着我的,别看他外表是个大老粗,对我可仔细了,我喜欢瓜子。我哥就一个个给我剥。我病了,他就守着一夜不睡,抱着我在地上来回哄着。说起来我小时候没阿玛,大哥就当着阿玛的角色了。”
惠珠说着眼眶又发红,想大哥了,福瑞安慰了几句。
乾清宫西偏殿,雍庆歪在软枕上,心不在焉的摸索着一个手把件。地上坐着老态龙钟的户部尚书,地上跪着户部侍郎,另一边立着两位首辅大臣。
雍庆知道国库空虚,但是不知道造成空虚的主要原因竟然不是收成不好,连年的战事,而是这些王公大臣皇亲国戚的借款。对于借款之事他多少知道些,但是不知道数额竟然如此之大。涉及如此之广。想想心中一片冰凉,这些国家的蛀虫一点点腐蚀着他鞠躬尽瘁守候的江山,他就恨不得把这些人碎尸万段。
地上的人大气不敢出,就听见啪的一声,浑身一哆嗦,雍庆拿把件拍在桌子上,脸上阴沉可怕,抬手指着尚书:“刚刚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差的把银子给我要回来。这事让三阿哥主办,刘启文辅佐务必在这个一个月内把银子都给我追回来。”
众人跪下扣头,然后猫着腰退下了。
所有人从国库借的银子都有借条。雍庆看着借款清单,金额从大到小,在所有人中排在最前头的两个,是给他办事的。这钱都是用在他身上,自然是由内务府来还,下头的紧跟着的福瑞的大名后头跟着九十万两白银,让人不解。
抬头:“把福瑞的借条给我拿来。”
“遮”:伺候的小太监在脚边的一个大箱子里头拿出一沓子,写着阿哥的翻找了一会,把福瑞的借条单子都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沓,小心的递给雍庆。
雍庆一张一张的看,越看越心惊。借条上面的签字是福瑞的笔迹,但是以他对福瑞的了解不可能借这么多钱,福瑞是穷但是他还抠。这么多的银子做什么了,他没地方花啊。这里头定有什么猫腻。
雍庆心中发苦,这么些年无论他怎么冷落福瑞还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想着除掉福瑞,而对福瑞如此执着的原因只有一个,知晓了福瑞的命数之人,只可能是太子。
太子是雍庆心中永远的痛,这个自己真的疼爱过的儿子,真的寄予厚望,又不断让自己失望的孩子。江山和亲情孰轻孰重,在一个帝王心中这不是个问题,但是他还是会心痛。
现在不知道太子知道多少,因为当时他第二天便秘密的处理了太傅。只是这中间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到底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所以这次国库的事情他交给了老三来做,这样可以看看老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