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赶忙抬手制止她,道:“咱们之间提这个就生分了,虽说李双梅那老娘们儿若知晓我把她宝贝孙女许给了一个女子定会打断我的腿,但我也不想李相宜那丫头嫁给不喜欢的人,良人良人,说到底唯有两情相悦才算得良人。”
自幼军营里长大的燕白鹿本就不矫情,当下也不再多言,只管陪李长安喝了个畅快淋漓。
酒过三巡,空了两个酒坛,李长安抛了一颗花生进嘴,边嚼边道:“燕小将军,提亲是迟早的事,本王这里有一份送上门的军功,你要不要?”
燕白鹿沉思一阵,道:“王爷说的可是东线兖州?”
李长安点点头。
燕白鹿道:“来此之前,元绛先生便与末将提及过此事,不知王爷作何打算?”
李长安伸手入碗中蘸了蘸酒水,在桌面上划出一条直线,缓缓道:“雁岭关自古山高水长,地势天然,易守难攻,但只要破关,不仅可走京畿道直取中原腹地,还可沿东南下走江南道占得水陆两处先机,加上徐州无藩王镇守,兖州一旦沦陷,地势开阔的徐州便是最好的攻守战场。所以,即便雁岭关固若金汤,北契也从未打消进攻的念头。如今兖州囤兵不过二十几万人马,若消息准确,虎狎关三座军镇至少可有近三十万兵力,加之又是北契那位神将宇文盛及领兵,最利的矛遇上最硬的盾,仅是一个魏杜齐恐怕兖州也力不从心。”
说到此处,燕白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长安挑眉一笑:“知道你想说,还有个不知为何大摇大摆领着几万人马私自入境的白起。不过有此人在,即便是宇文盛及亲自坐镇指挥,要想拿下雁岭关,北契这三十万兵马也着实有些不够看。”
燕白鹿沉声道:“北契号称百万兵马,保不齐虎狎关之后仍有援兵。”
哪知,李长安微微摇头:“没有了。”
燕白鹿大惑不解:“北契既已挑起战事,又让宇文盛及做先锋,为何不做一举攻下的打算?”
李长安身子仰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拢在袖中,笑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究竟是谁挑起的还不好说,但显然北契如今没有余力双管齐下,否则倒马关就该有动静了。既然呼延同宗不打算参合,咱们所幸去东线分一杯羹。”
燕白鹿眸子一亮,随即又沉稳了下来,“可大肆举兵赴东,如何不叫人察觉?”
李长安笑了笑,“关外自然是行不通,不说那帮成日如苍蝇般游曳的黑马栏子,过了流沙城四处都是虎狎关的暗哨,这近千里的路程想不察觉都难。”
瞧见李长安那副胸有成竹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燕白鹿便心中有数了,感情这王爷早打上主意了,就等着自己往瓮里钻。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李长安又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道:“只是这路途艰辛,燕小将军到底是个女子,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儿风餐露宿跋山涉水终归有些不妥。”
燕白鹿冷冷一笑:“王爷何时这般关心起末将来了?”
李长安把头摇成拨浪鼓,抬手指了指钓鱼台,“我不关心,可有人心疼的紧。”
只见燕小将军瞬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赧羞的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李长安所幸还有些良心,也不再言语挪榆,端起酒碗道:“待将军凯旋归来之日,便是本王上门提亲之时,到时定给将军备份厚礼!”
燕白鹿二话不说,将酒坛径直拎上桌,勾着嘴角笑道:“碗太小,盛不下末将心意。”
李长安也不输阵仗,随手拎过一坛酒,拍开封泥,仰头就灌。
钓鱼台内,几个女子还在挑灯批朱,就见丫鬟慌慌张张跑来,说是将军与王爷喝的酩酊大醉,王爷还要下湖游泳,怎么拦也拦不住。这才开春的时节,北地夜里仍旧如冬日般寒冷,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几人赶忙飞奔向湖畔小院,才到湖边,便见几个丫鬟围在李长安身边,又是劝说又是拉扯,但不顶用,李长安外衫都脱了,就要往湖里跳。一旁燕白鹿坐在地上,抱着个酒坛不仅不拦,还拍手叫好。
玉龙瑶愣了一愣,尚有些束手束脚,楼解红可不管这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前,拽着李长安的胳膊就往小院里拖。到底是有功夫在身,可比那几个柔弱丫鬟顶用的多,李长安一路被拖拽的磕磕绊绊,许是因为神志不清,也没挣脱开。
见状,燕白鹿好似清醒了几分,打了个酒嗝儿,抬头就见一袭红衣亭亭玉立在跟前。
“燕小将军,这酒好喝么?”
燕白鹿眨了眨眼睛,顺着声往上瞧,女子脸色与一身红衣截然相反,冰冷如霜。顿时令她打了个激灵,二人对望了一阵,只见那双美眸中寒意渐盛,燕白鹿干脆心一横,两眼一闭身子往后一倒,只当自己醉死过去。
许久,才听得耳畔传来一声轻微叹息。
待到躺在柔软床榻上,燕白鹿也不敢睁眼,此时酒意阵阵袭来,只觉着朦胧间似有人上了床,一股幽香萦绕鼻尖,伴她跌入梦中。火山文学
庄生晓梦迷蝴蝶,此间佳人入梦来。
五日后,将军白马出城,女子一袭红衣立在钓鱼台最高处,遥望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