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混小子,敢欺我女儿。”
慕容冬青转头望去,登时就收敛了气焰,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爹爹。”
来人正是踏月山庄庄主,慕容春风。不仅嗓音温润,人也如其名,虽到中年,但仍瞧的出年轻时的玉树临风。
慕容春风走到桌边坐下,瞧见面前的糕点,便笑道:“莫不是这福禄斋的少东家又惹我女儿不高兴了?”
慕容冬青撇了撇嘴,小声道:“才不是,他哪有那本事。”
对女儿有求必应的武林盟主哈哈一笑,“那便是看上了哪家公子,乖女儿你说说,只要门当户对,爹爹亲自为你登门提亲。虽说爹爹也舍不得,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儿大了,拦也拦不住。”
慕容冬青俏丽一红,屁股一扭,背过身去,娇嗔道:“爹爹你说什么呢,再拿女儿打趣,就不理你了。”
那哪儿成啊,人前英雄气概的一塌糊涂的中年男子赶忙求饶:“好好好,不说了,爹爹不说了,但是女儿啊,有何烦心事可不能瞒着爹爹。”
长成大姑娘的小丫头别扭了一会儿,慢慢挪过身子,低声道:“爹爹,前段时日我听常大哥说,您要请北雍王来庄子做客,她啥时候来呀?”
慕容春风面色微变,但极快掩饰了过去,微笑道:“你想她何时来?”
慕容冬青眼眸一亮,瞬时提高了嗓音道:“最好明日人就到!”
沉吟片刻,慕容春风才道:“她若不来,你可怨爹爹?”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瞬时黯淡下去,慕容冬青笑着摇头:“怎能怨爹爹,平日里胡闹归胡闹,女儿哪有那般不明事理。”
慕容春风仍旧笑着,言辞间却透着丝丝哀愁,轻叹道:“冬青,嫁人不嫁人爹爹都依你,爹爹不是不知何谓儿女情长,何谓一往情深不知所起,爹爹对你娘亲便是如此。可唯独那个人不行,谁人都可以,只有她不行,冬青,听爹爹一次,你与她不会有好结果。”
慕容冬青满目惊恐,嘴唇颤抖,“爹爹,你……为何……与女儿说这些?”
她不在乎慕容春风知晓她喜欢一个女子会如何责骂,她只是在某个月色撩人的夜下把那个青衫女子藏入了心底,一见倾心也好,不知所起也罢,她都不在乎,她甚至从未想过自己能站在她的身边,她不过想再见她一面,看她一眼便知足了。
可慕容春风,这个从小到大几乎不曾对她说过半句重话的父亲,今日竟如此语重心长,听起来不似责怪,反倒似嘱托一般。
春风不知秋愁,慕容春风难掩愁容,强颜欢笑道:“本不该与你说这些的,是爹爹不好,但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他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再过几日便是你娘的忌日,此番爹爹就不随你去寺里供香了,明日你早些启程,爹爹让常家父子护送你。”
慕容冬青微微一愣,未来得及出声,慕容春风便起身离去。
离开湖畔小亭,慕容春风独自来到神引湖的另一头,他在岸边伫立了半晌,而后拾起脚边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随手抛入了水里。
不消片刻,平静的水面下波涛汹涌,一颗人头冒了出来,指着慕容春风破口大骂:“姓慕容的小王八蛋,方才若不是你一石子正砸在老子头上,那老鼋就死定了!”
慕容春风微微一笑,朝满头灰白的湖中老者道:“老前辈,之前晚辈所言之事,不知老前辈可有了定夺?”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老者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漂浮在湖面上,一面扣着脚丫子,一面道:“要老子帮你看闺女,门儿都没有!”
慕容春风不以为意,接着道:“老前辈不是想会一会那李长安嘛,往后有小女在,定有相逢之日。”
老者一翻白眼,“小子,你是不是欺负老子年纪大老糊涂了,老子自己有脚,用不着带个小丫头在身边当摆设!”
“这天底下的人都有手有脚,能见到北雍王的又有几个,老前辈本事再大,能大的过三十五万铁骑?”
老者嘴角抽了抽,一拳砸入湖水中,顿时激起千层浪。
“不是我怕那姓应的老魔头,咱们一开始就说好了,老子只顾你闺女一个!”
待湖面重归宁静,老者已不见踪迹。
春风得意的武林盟主对着湖面俯首一揖到底。
“拜托老前辈了。”
一阵清风拂面,湖畔遥遥传来女子悠扬歌声。
江东春水朝西流,雀儿飞入百花裙,姑娘提篮采芣苢,哼着采歌谣,低头痴痴笑,笑红脸蛋儿给谁瞧?莫不是,思那公子少年郎,莫不是,满江春水化作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