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庄主继任立即就放了三把火,烧的这些门客心中饥渴难耐,但亦有头脑还算清醒的,便壮着胆子发问:“庄主,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门客,平日里二房三房的公子都不把咱们当人看,也就长房大公子对咱们不薄。行走江湖旁的不说,义气得讲,眼下山庄一落千丈您自然与咱们平起平坐,往后可说不准,就算您反悔咱们空口无凭也不能把您如何。”
枪头鸟儿是个样貌精明的清瘦刀客,夹杂着浓重的南疆口音,年纪不大,顶多而立出头,见识倒是不俗。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婉转虽婉转,就是没给秦归羡这个屁股还没坐热的新庄主留什么脸面。
秦归羡面色微变,刚要开口,就感受到肩头手掌传来的力度。
李长安微笑道:“难不成,还要给你立个字据?”
清瘦刀客不敢与李长安对视,低着头讪笑道:“那……那倒大可不必。”
李长安笑了两声,阴阳怪气道:“那便是觉着有本王给祁连山庄撑腰还不够格儿,不然这样,本王再从北雍调三千兵马过来,秦庄主日后若出尔反尔这三千兵马自会为你们讨回公道。可若是你们起了二心,陷秦庄主于不仁不义,那本王就杀光你们还她一个清白,如何?”
噗通一声,清瘦刀客当场跪地把头磕的咚咚响,嘴里不断求饶道:“王爷饶命,小人一时糊涂,旁的不说,念在大公子的情分上也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李长安微微眯眼,笑道:“知恩图报是好事,可别报着报着就变了味儿啊。”
在场众人心下皆是一紧,清瘦刀客听李长安这是松了口风,又是一通磕头谢恩。许是怕这女魔头再生他疑,磕的格外卖力,满脑门都是血,险些还昏死过去,最后给人抬出去的。
众人离去时,心中大都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甭管自身资质如何,只要有了踏入登鼎楼的资格便高出旁人一个台阶,也算苦尽甘来。忧的是从今往后他们便彻底与祁连山庄是一根绳上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武学修为越高,越是惜命,毕竟谁也不想历经千难万险之后半道崩殂。
李长安可没心思顾及这些门客的想法,就好比统领一军人马,小卒只要吃饱饭能上战场就行,至于会不会临阵退缩,别有二心,那都是手底下那些将军校尉该操心的。倘若这点能耐都没有,就只能拿官位最高的杀鸡儆猴。
一屋子人陆陆续续散干净,只留下被点名的三人。
首席客卿韩朔,次席的于新梁,以及本不该留下却被秦归羡指名道姓留下的沈摧浪。这三人神色各异,尤其是沈摧浪,在场人当中就属他年纪最大,身份地位却是最低。
秦归羡打理山庄有些年头,本就算半个“当家做主”的家主,只是与庄内门客接触的少。头一回面对一大帮子江湖气息十足的男男女女免不得有些紧张,眼下都是较为熟知的人,平日里二小姐的端庄稳重便逐渐显露出来。
请了众人入座,秦归羡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位皆是我器重之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若三位也觉着我空口无凭,大可自行离去。”
三人互望一眼,无人言语。亦无人动身。
李长安窝在椅子里,双手拢袖,姿势惬意,目光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勾了勾嘴角。
秦归羡扫了三人一眼,接着道:“其他门客眼下我自是信不过,故而今后仰仗三位的时日只多不少。自然,几年后若有人比你们更强,你们如今的位置便要换人。方才我虽说平起平坐,但到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赔本的买卖换做谁也不会做。从今日起,只要三位开口,只要我秦归羡给的起,三位尽管拿去。况且,还有王爷从旁援手,想必三位今后的路途也不会太过艰难。”
听闻此言,三人皆是面色惊喜,齐齐站起身,朝秦归羡与李长安作揖俯首道:“多谢庄主,王爷知遇之恩!”
李长安瞬时瞪大了双眼,她是来敛财拣宝的,可不是来做散财童子的!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当着这三人的面与秦归羡翻脸。
于是李长安只得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
随即转头狠狠剐了秦归羡一眼。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比报仇雪恨更大快人心,对于秦二小姐而言,大概就是看李长安吃瘪。
这一眼剐二小姐通体舒坦,脸上笑意都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