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汝言毫不迟疑,道:“贫道说了,全凭王爷心意。”
末了,陈汝言又长叹一声,“天底下有些事阻不得,有些人也拦不住,那丫头迟早要下山,与其受旁人引祸误入歧途,不如跟着王爷。”
言罢,陈汝言便说乏了,起身回了竹屋歇息。李长安转头看着老道士有些蹒跚的背影,怔怔出神。此时皎月当空,篝火摇曳,坐在身侧的玉龙瑶看不清她的脸庞,直到老道士走进屋子许久,才听她轻声道:“他也老了啊。”
那夜,崖边云海滚滚如波涛,遮天蔽月。
陈汝言入了李长安的梦中,等一觉醒来,再见到陈汝言,李长安觉着老道士仿佛一夜之间衰老成了一株枯木。
一早吃过饭食,老道士告辞下山,李长安目送他远去时,恍然醒悟,难怪老道士说自己活不了十年,李长安察觉体内一丝异样气机,想哭又想笑,喃喃自语:“莫说十年,五年都没了,牛鼻子道士你又骗我啊……”
从崖边带着一身露气回来的燕白鹿刚走入小院,便瞧见李长安站在山路口久久不动,一旁收拾完柴火的蒋茂伯拍了拍手,问道:“将军在崖边坐了一夜,感觉如何?”
昨夜山顶有股浩然气机如江流一般奔腾倾泻而出,惊动了屋内另外三人,蒋茂伯虽未言明缘由,却让燕白鹿去崖边打坐,说是以外力牵内力,有助精进。不说一日千里,燕白鹿只觉此刻体内气机充沛如瀚海,几欲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朝蒋茂伯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
蒋茂伯呵呵一笑,“将军不必谢老夫,算起来将军也是沾了王爷的光,那老道士为王爷开三尸,不惜全力一搏,一身百年修为尽出。”
说着,蒋茂伯又轻叹了一声,“这老道士气机如此深厚,简直可与陆地神仙媲美,却一直压着境界不飞升,想来是一直在等王爷上山。可惜终究比不得吕玄嚣,否则王爷这层天道补漏就该破了。”
陈汝言走到半途,有些力竭,便坐在石阶上歇气。他转头望了一眼仍可瞧见小竹屋的山顶,自嘲笑道:“贫道真是老了哟,才走这些路就喘不上气了。”
回过头时,他微微眯起眼,瞧见一抹青衣正迎面上山。
程青衣一路加快脚步,行至陈汝言跟前,瞧见老道士的枯槁面容微微一愣,而后恭敬作揖道:“师父让弟子来接太上师祖下山。”
陈汝言极少在小辈面前摆架子,微笑道:“你师父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惹得那些师叔师伯都来我这诉苦,说你师父霸道专权不信任他们。收了你这个弟子之后,就更是如此,自己分不开身的事便使唤你来做,日后你下了山,我看他怎么忙活的过来。”
说起师父元重明,年轻女冠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太上师祖放心,这些年虽然白鹤师叔做掌门,但宗门内大小事务皆是师父在打理,累是累了点,弟子却觉着师父乐在其中。”
老道士诧异的瞧了一眼程青衣,这丫头何时也懂得人情世故了?难不成终于开窍了?
老道士最终在程青衣的搀扶下才回到了元天宫,元重明急匆匆赶来,尚未开口便被老道士打发了。师徒二人并肩走在廊道上,元重明抬头望了一眼山顶,重重叹了口气。
“太阴剑宗这张保命符,是你太上师祖以命换来的。”
程青衣默不作声。
元重明唤了一声,“青衣。”
“弟子在。”
“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