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少女的眼眸中映入了万家灯火,璀璨过星辰,明亮如日月。
翌日一早,李得苦去了书房,拿回了不公,与李长安说要打磨误打误撞悟出来的剑招。熬了一夜的李长安满脸倦意,却未曾多言,只欣然点头。
午时过后,信心十足苦练了一上午却未得半点进展的李得苦失魂落魄的来寻师父求教,书房已不见人影,李长安出府了。
马车驶向南城,姜孙信看了一眼一上车就闭目养神的李长安,面色略显苍白,犹豫了片刻,才出声道:“此番来的皆是城中名门闺秀,往年都由朝廷敕封的夫人主持,今年则有些不同。”
李长安轻抬眼皮,笑道:“什么样的大人物,还得你这个武陵郡主亲自请本王去作陪?”
姜孙信笑了笑,“王爷如今的身份,理当奉为上宾,作陪可受不起。只是此次主持的林小姐与王爷有些渊源,二来又都想见见王爷,姜孙信总算不负众望。”
李长安迟疑了片刻,笑容古怪道:“感情我是去给人当猴子瞧?”
素来端庄从容的武陵郡主淡然一笑,不慌不忙道:“王爷若是不高兴,即刻打道回府便是。”
李长安轻笑道:“那岂不是让你落人口舌,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想来你这一年多也花了不少心思在此道上,罢了,就当我还个人情。”
姜孙信低眉敛眸,笑而不语。
李长安暗自叹息,这小狐狸可比那老狐狸难缠得多。
马车拐过几条街,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口。
巷道不深,青石铺小路,左右院墙高立,不闻院内人声,很有文士喜好的曲径通幽。下了马车,姜孙信领着李长安行至一扇朱漆小门前,门檐飞翘,两侧各有一只喜鹊,檐下挂有桃竹,门上铜凤辅首衔环,尽显雅士风气。
姜孙信上前叩门,不多会儿门便开了,里头一左一右立有两名清秀女婢,面上略施粉黛,穿着打扮比起寻常人家多了几分素雅,秀色内敛。
李长安不禁暗自咂舌,婢女已是如此,便可见其主气态如何。在长安城瞎混的那几年见过不少所谓的名仕,正逢乱世时,真正当得起高人逸士的自然少之又少。而今天下却是大放异彩,独占八斗才气的东越楚狂人自当拔得头筹,九原卢家的斗酒先生位于榜眼亦不算屈名,吏部尚书林杭舟虽入不得前三甲却不输诸多京城名仕,还有在野的太学宫左祭酒季叔桓,桃李天下名才双收,更别提江南道那些后起新秀,亦不乏高人名仕。
如今刮起柳絮之风,女子若能在文坛上与男子平分秋色自是好事,可若只是鹦鹉学舌,那便贻笑大方了。
李长安向来在才学上没什么建树,当年太学宫的司徒大祭酒评她的文章狗屁不通并不冤枉,吵架归吵架,真要对坐清谈,李长安宁愿去听和尚念经。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扭头就走,岂不显得她李长安为人器小?
迎门的女婢躬身垂头,竟是看也不看李长安一眼,朝姜孙信道:“见过郡主,夫人已恭候多时。”
李长安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般“目中无人”的婢女,不禁哑然失笑。
进了苑门,内里景致与李长安所想相差无几,皆是文人雅士喜好的竹林森森,花丛小径,倒也有几处别出心栽的地方,让李长安颇为欣赏。
半盏茶的功夫,眼前景致一变,视野开阔了许多,一条蜿蜒小溪徐徐流淌,两旁山石竹林各有境意,偶有清风拂过,犹如空山新雨后,清泉石上流。在寸金寸土的长安城得以这般怡人景致,足见这柳絮苑的主人手笔之大。
李长安才走过溪上白玉石桥,溪渠两旁的女子闻声望来纷纷站起身,盈盈一拜。
“拜见王爷。”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有些后悔方才没扭头就走。